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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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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什麼堅持要工作?為什麼不生孩子?」無憂把頭伸過來。 我擰一擰她的鼻子,「我不是秘書小姐,說退休就可以退休。一個女產科醫生坐家裡,對社會對自己都是浪費,我要是重視事業,早就出來開診所撈一筆,可是今天還替公家做事,並不算太過吧。」 「孩子呢?」她還是不想罷休。 「別多問,」我笑,「你還要不要買狼毫筆?」 「要,」她精神來了,搓著雙手,「我們到摩羅街去。」 「發神經,買什麼都上摩羅街?待我與筆莊聯絡,叫他們送上來挑選。」 「嘩,你你真夠面子,噯,問他們有沒有舊大扇子,送幾把上來我們看。」 「人家巴巴上門來,你不買可不行。」 「買就買。」 「花你一季的置裝費,值得嗎?」我問。 她吐吐舌頭,真還象個小孩子一樣,一般的雀斑,在她面孔上似頑童,到了我雙頰,就似壽斑,無憂真的得天獨厚。 電話鈴響,我去聽。 「無邁?」 「是。」 「放假要不要出來?」 「我妹妹在這裡,我要陪她,不然也不必放假。」 「我一會來看你。」 「這樣吧,我再同你聯絡。」 「何必這般拘謹?無憂又不是沒見過我。」 我遲疑著。 「我一會兒來。」已經掛上電話。 無憂立刻間:「是季康?」 我一怔,「你怎麼知道?」 「還有誰呢?你總共也不過這樣一個朋友。」 我的面孔立刻紅起來。「我們之間是純潔的。」 無憂睜大眼睛說:「無邁,你仍然生活在十八世紀裡,十九世紀的王熙鳳還可以勾搭小叔子,你真太不象話。」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替無憂聯絡幾間筆莊,順便自己也添些筆墨紙硯。 無憂說:「季康是個男子漢。」 「不過數面之緣,你怎麼知道?」 「女人對這種事感覺特別靈敏,看得出他是真正關心你。」無憂專注地說。 「介紹給你如何?」我試探著問。 無憂笑說:「瞎子也嗅得出他只對你有興趣。」 「大家是同事而已,」我連忙分辨,「你說到什麼地方去了?」 「無邁,我真看不出你做人有什麼樂趣,老姐妹間說話還這樣當心。」無憂不以為然。 女傭擺出中式早餐,我同她說:「來吧來吧。」 她抬起筷子,「臺灣女人有什麼好?」她忽然問。 「關你我什麼事?」我微笑地說:「來試試這上海油條。」 無憂唏裡呼嚕的喝粥。 門鈴響,我放下碗去開門,季康進來,「無憂,好久不見。」 無憂轉頭,「你當心點,老季,我姐夫前腳出去,你後腳進來。」 我非帶尷尬,「季康,你別理這個人。」 「她是外國作風。」季康微笑。 「你聽她的呢,哪一國都沒這種作風,叫她唬鄉巴佬去,我們可都還是在外國過過一陣子的。」 「啊,」無憂即刻擠眉弄眼的,「我們?我們是誰?」 我沉下面孔,無憂馬上乘機改口。 她說:「今天我們不出去,在家你不怕悶?」 季康說:「我稍坐一刻就走。」 我說:「客人還沒坐穩,你就代我下逐客令。」 無憂看我一眼,不響。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怪我一時間又太明目張膽,把季康邀到家裡來。 男人自己管玩,老婆還得與他乖乖的,陳小山是其中佼佼者,我怎麼不知道,我猶疑起來,也覺得自己是造次了,因此精神有點恍惚。 三個人貌合神離地喝著茶,非帶暖昧。 難怪人家說男女私情景瞞不過人的眼睛,我明明與季康沒有什麼,也弄得這麼尬尷。 我放下茶杯,同他說:「我跟無憂有些體已話說,有什麼事,我們下次再談吧。」 季康大概也覺得有點壓力,趕快告辭。 他離開才十五分鐘,我一口氣還沒松下來,清秋齋的經紀持著貨物上門來了。 再過三分鐘,小山也跟著進來。 我看他一眼,「公司裡不忙?巴巴的回來幹什麼?」 「這是我的家呀,」他說:「不放心,回來瞧瞧。」 無憂覺得氣氛不對,不再作聲。 我不去睬他,自與經紀討價還價。 小山雙手撐在褲袋裡,冷眼看我們。 經紀說:「……這把好是好,不過是象牙扇骨,未免似白相人,不如這湘妃竹如讀書人,價錢也不貴。」 無憂無論如何只喜那把象牙的,經紀八百玲瓏的,又迎合地說:「……也不要緊,這位小姐,你再看看這把……」 我覺得疲倦,坐下來喝茶。 小山低聲說:「剛才我的車子上來,看到季康的小轎車下去。」 「他來看我們,」我閑閑地答。 「這麼巧,我一下子不在,他就來看你?」小山冷笑。 「巧的事多得很,」我並不動氣,「我也能隨便舉幾個例子,你同你的朋友出入麗晶酒店,就不少人見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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