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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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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小小心意。」 裕進沉默一會兒,忽然說:「鬧翻了?」 「你看到報紙?」 「海外版隔二十四小時便看到。」 印子十分乾脆,「我回復了自由身。」 「是因為我的緣故?」 「不,」印子不給他這種滿足,「是因為他與我意見不合。」 裕進惆悵。 「我不夠聽話。」 「印子,做完手頭上工作,來我家度假。」 「裕進,我也真的累了,你仍願接收我?」 「永遠。」 「真不相信我仍有好運氣。」掛了電話,她把裕進的信緊緊擁在懷中。 第二天一早,王治平上門找她。 「印子,洪先生感激你一言不發。」 印子不出聲。她剛睡醒,淋了浴,濕頭髮攏在腦後,T恤短褲,一點化妝也無,仍是美人中美人。 那馮杏娟不如她遠矣。 王治平咳嗽一聲,「洪先生說,屋內一切都歸你,你仍可幫翡翠工作,阿芝與阿佐仍由公司發薪水,他有義務照顧你,又撥了若干股票到你名下,保證你生活。」 印子不表示意見。 「他說,他始終不知道你心裡想甚麼。」 印子表情十分落寞,到底是人,洪氏在要緊關頭救了她,用他的人力物力把她自漏水天臺屋拉出來,她對他,也有感激成分。 「印子,你有事儘管吩咐。」 「我想解約。」 「一定照你的意思,洪先生說:『許佩嫦是個可靠有實力的經理人,你定可青雲直上。』」 印子輕輕說:「上到青雲?會否摔下來?」 王治平沒有回答她,站起來告辭。 「佩嫦姐稍後會來找你。」 「多謝洪先生照顧。」 王治平心想:那馮杏娟的資質都不及劉印子十分之一。可是,比劉印子聽話一百倍。王治平也有點失落,以後,不能時時見到這可人兒,不知怎地,人類天性貪戀美色,他自問對劉印子一點企圖也無,可是每次看到她精緻如傑作的面孔,心底說不出的歡喜,她的觀眾想必有同樣感覺,導致她走紅。 電話鈴響了。 「在家,沒出去?」 「記者在樓下,不敢動。」 分了手,彼此反而客氣起來。 「對一切安排滿意嗎?」 「很好,謝謝。」 「你始終十分懂事。」 「仍得不到你的歡心。」 「別冤枉我,是我深愛你,卻沒有回報。」 「你有財有勢,聲音比我響。」 兩人都笑了,和平分手,令人心安。 掛了電話不久,許佩嫦上來與她談論細節。 「印子,你真人與我想像有很大出入。」 印子有點緊張,不知她想說甚麼。 「你比外表印象文靜理智。」 這大抵算是讚美,印子不出聲。未來經理人指著她足踝上的圖案,「這玩意兒始終很野性,不如抹掉它。」 印子輕輕說:「這是真的紋身。」 佩嫦一看,是個小小的靈字,「哎,我以為是畫上去,是紋身,可麻煩了。」 印子十分婉轉地說:「要完全改變一個人,是沒有可能的事,也無此必要。」 許女士走後,她同阿芝說:「我決定不採用經理人,自己闖一闖。」 「可是,一切要自身應付。」 「不怕,做人根本如此。」 幹嗎事事受另一人箝制,一切私事及帳部公開,完了,還要把收入分她百分之十五。 阿芝說:「許佩嫦同荷裡活有聯絡。」 印子嗤一聲笑,「本市的錢還沒掏空呢,去那麼遠幹甚麼,身邊有美金,一樣到比華利山買洋房。」阿芝也笑。 印子又說:「命中註定有的東西,自然會送上門來,否則,鑽營無益。」 印子歎口氣。 雜誌上全是洪钜坤約會馮杏娟進出各種場合的照片,文末記者總不忘挑釁地問一句:劉印子怎麼想?劉印子至今未作任何響應,劉印子如常工作! 印子趁這個機會接了廣告拍攝。她遊說客戶:「到巴黎拍外景,我會穿得單薄一點。」那個商人著了魔似忙不迭答允。 過幾天,印子就離開了是非之地。她與裕進約好在歐洲見面。這一邊裕進收拾行李只說有急事,連夜乘飛機往歐陸。 第二天清晨陳太太正預備整園子,丘太太忽然來訪。 「咦,一早有甚麼事嗎?」 丘太太期艾,「一夜未睡,鼓起勇氣,來同你說清楚。」 「喲,看你那樣鄭重,可是大事?」 「關於永婷……」 「永婷怎麼樣?」 丘太太漲紅了臉,無法開口。 陳太太猜到最壞方面去,「永婷有病?」 「不不不,唉,永婷訂婚了。」 「訂婚?」陳太太呆住,「同誰?」 丘太太怪羞愧,「同一個叫辛褒的猶太人。」 陳太太張大了嘴,永婷不是裕進的女朋友嗎,怎麼忽爾分手改嫁外國人? 丘太太頹然,「我們做不成親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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