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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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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進忽然垂頭,「是,我明白。」 「甚麼?」陳先生從未見過兒子那樣乖順。 「我這就去辦飛機票。」 「有本事的話請老人家一起來,度假也好,長住也好,一家團聚。」 「我試一試。」 「還有一個消息:你姐姐裕逵昨日帶男朋友回來吃飯。」 「啊。」裕進吃一驚。 「是呀。」陳先生欷歔,「她對那小子關懷備至,我吃醋了。」 小姐姐竟有男伴了,自幼以弟弟為重,凡事先讓弟弟,肩著弟弟到處走,被弟弟欺壓只是忍耐的裕逵如今別有鍾愛對象了。裕進像是失去一條手臂般仿徨。 以後,誰做他槍手替他寫報告? 「那小子真好福氣,今時今日,像裕逵那般賢淑的女孩實屬少有。」 「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普普通通,黑黑實實,很會享福。」 父子都視他為假想敵。 「讀書還是做生意?」 「取到學位後在父親店裡幫手。」 「養雞還是養豬?」 「做極偏門的行業。」 「那又是甚麼?」 「養殖蘭花,據說得過無數獎狀。」 「是嗎,裕逵怎樣認識他?」 「在一次晚會上由友人介紹。」 裕進一時忘卻私人痛楚,「家裡有多少兄弟,父母生活可正常?」 雙重標準來了,他對自己的朋友甚麼都不計較,只要喜歡就行,可是姐姐的對象卻要百分之百合衛生標準。 「你自己回家來審問她吧。」掛斷電話。 祖母在一旁輕輕說:「南美女作家阿揚提說:生活便是失去,嬰兒長大了,我們失去那軟綿綿的一團粉,青年老去,又失去最好歲月,子女結婚,成為別人配偶,父母又悵然若失,若不能忍受失去的痛苦,一個人簡直不會成長。」 裕進知道祖母藉詞在安慰他。 「祖母,一起往舊金山度假如何?」裕進問。 「明年春天我們兩老乘郵輪環遊世界,途經舊金山,一定來看你們。」那即是婉拒一家團聚的建議。 「裕進,記住,相處易,同住難,一間屋子只能有一個女主人。」 「祖母,思想如你這樣靈通,做人一定愉快。」 「這不叫靈通,這叫識相。」 第二天,他把回家的決定告訴袁松茂。 小袁感喟地說:「你真好,放完假,回去了,這裡一切,死活與你無干。」裕進笑笑。 「你知道洪钜坤已經包起劉印子?」裕進不出聲。 「還有見伊人嗎?」裕進搖頭。 「聽說他打她,視她為禁臠,但卻不吝嗇金錢,要多少給多少。」裕進仍然沉默。 「你也算是見識過了。」 「嗯嗯。」 「明年暑假,還會回來嗎?」 「明年去印度南部。」 「裕進你真會開玩笑,今晚我同你在玫瑰人生酒吧餞行,多多美女,你不會失望。」 「謝謝你松茂。」 那一日陽光很好,裕進找到伊蝶庇亞芙的唱片《玫瑰人生》,在書房輕輕播放。 電話響了。 喂地一聲就認得是印子的聲音,但,那真仿佛是前生的情誼了。 「裕進——」 是裕進替她解圍,「傷勢好了沒有?」 「用厚粉遮掩,鏡頭相就,不甚礙眼。」 「那就好。」 「聽說你要回舊金山?」 「消息傳得真快。」 「你走了以後,我再也找不到你,只好人頭狗身,四處流浪,最後死在陰溝裡。」 「再預言下去,當心一切會成真。」 印子飲泣。 「你想得到的一切,都已得到,為何哭泣?」 「那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可是,除出你真正想要的,其它一切都已得到,還有甚麼好抱怨的呢。」 「裕進,你說得對。」 「聽聽這首怨曲,聽歌手唱得何等滄桑、無奈,卻對生命仍然充滿熱情。」 歌播完了,裕進聽到嗒地一聲,電話掛斷。 他用枕頭蒙住頭,在床上賴上半天。 晚上,裕進憔悴地找到玫瑰人生去。 一屋是漂亮而妖冶的年輕女子,袁松茂看見他迎上來介紹:「麗珊、麗瑜、麗瓊、麗碧,輪到麗字輩抬頭了。」 裕進坐下來喝悶酒。 人愈來愈多,都聽說是小袁請客,蜂擁而至。 半夜,裕進已有七分酒意,也覺得人生除卻貧同病,也沒有其它大礙,正想與其中一名豔女攀談,忽然之間,眾人眼睛齊齊一亮,朝同一個方向看去。 門口出現一個紅衣女郎,隆胸、細腰、長腿,這是誰? 呀,看真了,是劉印子。 她剪短了頭髮,化濃妝,嘴唇上胭脂像滴出血來,大眼睛更顯得鬼影幢幢。 裕進迎上去,「你怎麼來了?」 「裕進,跳舞,別說話。」 「真是你嗎?抑或,我疑心生了暗魅,醒來一看,原來是另外一個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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