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唇(51)_亦舒_學達書庫

五十一

　　「明白。」

　　「這裡是本周食宿費用，請你點算。」

　　沒想到體育員賬目明明白白。

　　「我去搬行李進來。」

　　找到安居之所，他像是鬆口氣。

　　他的行李奇特，包括兩枝船槳及高蛋白飲料，還有一箱箱瓶裝水。

　　初夏天氣暖和，運動員相當吃力。

　　傍晚，老好周地理來訪。

　　他意外，「呵，運動員。」

　　好像不大擔心樣子。

　　什麼原因？

　　周地理解釋：「全球優秀運動員的戒條是：無藥物、無女孩、無酒精。」

　　一心微笑。

　　「當然也有例外。」

　　這時曼陀遜走進會客室，周地理訝異北歐兒的美貌，他這樣介紹：「我是房東的男友。」

　　一心看住他微微笑。

　　曼陀遜和善與他談幾句。

　　他告訴周地理：第二天一早，他要出外度風向、量水流，以及測試艇只是否適合滑行。

　　他在廚房把一大塊牛肉略為煎熟，灑些許海鹽，就那樣吃下。

　　八時許他便回房休息。

　　一心把大疊毛巾放在他門邊。

　　那晚，地理留到極晚，在沙發盹熟。

　　一心推醒他，「好回家了。」

　　「我不放心，」他輕輕說：「你的房客都漂亮極頂，比起他們，我像南瓜。」

　　他畢竟是個有自信的人，咕噥一會，喝杯咖啡，回家去。

　　第二天一早天未亮，一心聽得響聲，到廚房看到曼陀遜已經起來，他用攪拌機打雞蛋及營養劑飲用。

　　一心連忙說：「想吃什麼？我幫你做。」

　　「大量班戟，可有楓樹糖漿？」

　　「十分鐘。」

　　他去淋浴，一邊穿衣不邊下樓，食物已經準備妥當。

　　「明早，希望吃到法國吐司。」

　　「沒問題。」

　　他抱著雙槳笑著出去，運動員的身段，真是好看到不行，難得是專心一意，絕不會對女性擠眉弄眼。

　　下午返轉，帶回另一名選手，他也想租房間，原住宿舍的他覺得實在太吵，喧嘩聲深夜不絕，不勝其擾。

　　這人西裔，叫阿方素，一樣具有運動員獨特英俊氣息。

　　那是一個晴天，他們兩人卻頭髮衣履盡濕，分明是大汗，衣服脫下，鹽屑紛紛剝落。

　　淋浴後他倆一聲不響看書，像修行中僧侶。

　　周地理來訪，都不便高聲。

　　一心招待男賓，不但沒有叫他倆感情疏離，反而使地理知道一心她親疏有別。

　　他是他，住客是住客。

　　一心不比從前忙，但生活充實。

　　有時天未亮，她與周地理去看運動員河畔練習，隔著垂柳，看到一隊隊划艇成員熱身或練氣。

　　然後一艘艘船似箭般在水中滑翔，爭取錦標。

　　只見他們姿勢曼妙，如不費吹灰之力，誰會曉得背後需付出那樣大力氣。

　　地理用手摟著一心，過些時候，便憐愛地看一下意中人。

　　公司裡發生一些事。

　　一日下午，泰來進來，坐在一心身邊，貼近她耳朵，說了幾句，靜靜等她反應。

　　一心只微微抬眼，很快便低聲說：「不。」

　　泰來不灰心，又講一會，一心仍然清晰地答：「不。」

　　泰來失望，一聲不響離去。

　　周天文走過看見，先是不動聲色，過些時候閑閑問：「泰來向你示愛？」

　　一心不出聲，周天文知她脾氣，一心一貫選擇沉默，她也不放心上。

　　過一會，周總才知泰來在許一心耳邊悄悄話的內容。

　　她聲音變得枯燥低沉，「泰來叫你跳槽？」

　　一心仍然不發一言。

　　「他挖走美官，以及其他五名設計師，轉到保誠當美術部主導，如此不忠不義，你為什麼不警告我？」

　　一心這時才輕輕答：「周總有什麼是瞞得過你法眼的呢？你一早知道，你放他走，你不稀罕。」

　　周天文凝視許一心，「一心，你再也不是當初進大商的蒙面女。」

　　一心這樣答：「我也十分遺憾。」

　　「你為什麼沒接受泰來挖角？」

　　一心答案古怪：「他濫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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