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唇(9)_亦舒_學達書庫

九

　　他們一連走數檔，小嘴小心翼翼扶著一心手肘，另一手拎重物，他遊刃有餘，力氣大真有用。

　　他忽然看到一樣食物，「嗯，我最愛吃泡飯煮白年糕送紅燒肉。」

　　一心想想，終於買了一袋，小嘴歡喜若狂。

　　小嘴眷戀家鄉一般食物，可見想家到極點。

　　臨上車雨勢更急，行人道外積水，這小嘴力大無窮，輕輕握住一心兩邊肩膀，把她抬上車廂。

　　一心惘然，怪不得昨夜那個少女哭腫雙目，這樣男朋友的確丟不下。

　　她側臉看他，小嘴突覺阿嬸有雙雪亮眼睛，好想看個究竟，但又不好意思，況且，大雨中開車，需全神貫注。

　　他輕輕說：「住港姐家，大笑都知道吃得好，港姐的菜料一級，技巧又高，我的房間由學長畢業後頂讓給我。」

　　原來都貪吃。

　　「昨晚……晶晶太纏身，尤其不願自己寫功課，她們文學系，每星期好幾篇讀書報告，費時得很……」停一停，像是知道聽眾有疑問：「開頭不覺得嘛，她面孔像蘋果，身段又好，我家女子都豐碩，我喜歡曲線。」

　　小嘴與大眼一般愛說話。

　　一心微微笑。

　　「不用替晶晶擔心啦，功課每篇可以用一百元購買，男朋友嘛，整個校園一萬多，想專一也不容易。」

　　一心駭笑。

　　小嘴偷偷看阿嬸一眼，不知怎地，她老人家雖然不聲不響，他卻覺得她善解人意。

　　回到宿舍，小嘴把菜料一籃籃拎進廚房交港姐點收。

　　大眼病後瘦整圈，嘴饞，與小嘴一齊動手，切開年糕，丟入粥裡煮香。

　　他問：「為什麼管家一直戴口罩？」

　　「還問，當然怕你臭。」

　　「你才臊臭。」

　　這時吉吉進來，「最臭是大眼，內褲兩面黃。」

　　港姐啐他們：「在廚房嘴巴乾淨點。」

　　一心在門外聽見駭笑，蹲下。

　　只見吉吉與小嘴跳起，兩人用肚子直撞一下，大笑回到樓上。

　　這樣都玩得高興！

　　大眼用大碗盛出年糕，港姐給他紅燒牛肉佐飯。

　　港姐叫：「一心，你也來吃點。」

　　一心捧著碗回房。

　　大眼看著她背影，「管家名字很好聽。」

　　「別多管閒事。」

　　「她幹嗎老戴著口罩？」

　　「你們三人鞋臭衫臭體臭，我也想戴口罩。」

　　傍晚一心出門上課，看到兩個少女在門外徘徊。

　　一心看著她們。

　　「請問名將是否住在這裡？」

　　港姐聞聲出來，「誰找小嘴？」

　　那兩個少女忽然尖叫：「他在家叫小嘴，哎喲，好可愛呵。」又笑又跳，「小嘴，哈哈哈。」

　　一心不置信地瞪著她倆，年紀相若，為什麼人家那麼天真活潑，她許一心卻時時長戚戚。

　　港姐沒好臉色，輕輕對一心說：「你看生女兒有什麼前途，歇斯底里送外賣上門。」

　　一心騎自行車回學校。

　　見到同學，她把舊帽子摘下，「這束羽毛送你。」

　　「啊，一心你真友愛，好東西公用。」

　　「你在何處覓得，又是舊貨店？我們也去。」

　　「一大堆人湧進小店，價格即時抬高，還能找到寶物？」

　　這時一心打開一隻盒子。

　　「你已做好？這麼快。」

　　大家看向盒內，不禁呆住，「啊。」

　　只見一套小小肉色絲質內衣，料子經過手染，有一抹淡紅，最奇之處是胸衣上用筆隱約半透明描出女子胸脯形狀，似已有人穿著。

　　同學們又驚歎：「啊。」

　　有人忍不住伸手撫摸，「怎麼想得到。」

　　靈感自一本裸女雜誌處得來，在彩照中，畫者在人體上繪圖，一心想到，不如在絲料上畫人體。

　　「真有點妖異。」

　　導師看到，半晌作不得聲。

　　她即時拍照傳真給好友周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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