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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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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你家境勝過我家,我樂得享受現成,我覺得這是我的福氣,我不會自卑。」 子盈松下一口氣,印南真大方豁達,沒白受高等教育。 能子科技股升到二十八元那日,子盈的禮服送到,子函叫她去試穿。 「在什麼地方?」 「在我處,我派一個精乖的秘書在家等你,陪你試身,要改的話,立刻寄回去。」 「幾時方便?」 「你下午可有空?」 約好時間,子盈獨自到大哥的頂樓公寓去。 那日天氣很好,初夏,風勁,吹走煙霞,可見藍天。 僕人來開門,子盈一進屋便看到露臺外有一女子坐著欣賞風景。 她且不去打擾人家,一徑走入書房。 一眼看見架子上掛著兩襲禮服。 一件是象牙白山東絲套裝,上衣短短圓角,配小傘形齊膝裙,式樣清純可愛,正配子盈氣質,她一看就喜歡,頭飾簡單精緻,是兩圈鑲鑽頭箍。 另一件比較華麗,是背心玫瑰紅緞裙,釘不規則透明亮片,在腰下打摺成鐘形。 結婚禮服最難挑選,子盈本來一點頭緒也沒有,現在看見這一白一紅兩套衣裳,覺得心滿意足。 正在撫摸衣褲,想告訴未婚夫,禮服漂亮得不得了,她聽見身後有人說:「是漢斯的妹妹嗎?」漢斯是子函的洋名。 這聲音有點熟,應該屬於露臺上的小姐。 子盈怔住。 「漢斯吩咐我幫你試身。」 子盈轉過頭來,完全愣住,站在她對面的,正是她父親程柏棠從前的女友高戈。 「是你!」 那高戈卻一時沒把子盈認出來,也難怪,不過在一年多前見過程子盈數面,美人事忙,她交遊圈子廣闊,早把往事丟在腦後。 子盈臉色大變:「你不記得程柏棠?我是他女兒程子盈,你口中的漢斯,是他兒子程子函,你是子函什麼人,你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那高戈刹那間都想起來了。 她也大吃一驚,一時說不出話來。 子盈盯著她,年余不見,高戈瘦了,打扮比從前斯文含蓄,仍然全身名牌,決非一名秘書收入可以負擔,她今日戶頭是什麼人,可想而知。 「漢斯是你大哥?」 「你不知道?」 她結巴:「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相信。」 「我在洛城認識漢斯,他帶我回來,我真不知道他是程柏棠的兒子。」 正在這時,子函回來了:「子盈,可喜歡那頂頭飾——」 他看見兩個年輕女子怒目相視,尤其是平日溫和的子盈,紅了的雙眼像會放飛箭,握緊拳頭,仿佛要打人的樣子,實在少見。 「這是怎麼一回事?子盈,你見過我秘書高琪沒有?」 子盈哼一聲:「她不叫高琪,她叫高戈,我認得她,子函,叫她走,走得越遠越好,以後都不准見這個人。」 子函大吃一驚:「發生什麼事?子盈,你先坐下,有話慢慢說。」 那高戈輕輕說:「我馬上走。」 「你待我把話說完,子函,這個叫高戈的女人,在去年亞洲經濟崩潰之前,是我們父親程柏棠的情婦。」 子函倒退一步,他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 高戈分辯:「我真的不知,我並無隱瞞我的過去,我也根本不願回到這個城市來。」 子盈幾乎有點歇斯底里:「子函,你若不與這女人斷絕來往,我與媽媽一輩子不會原諒你。」 「喂喂喂,子盈,靜一靜,慢慢講,我有交友自由。」 子盈見子函尚有戀戀不捨之意,心都涼了:「子函,寫張支票叫她走,此事若不即刻解決,你我不再是兄妹,你不必參加我的婚禮或是喪禮,我與你同胞而生,一起長大,這件事你若不聽我的,那就算了。」 子函聽到這裡,不禁心酸,過去握住妹妹的手。 「我實在不知道她與程柏棠的關係,琪琪,這是真事?」 她點點頭:「子盈說的都是事實,我馬上走。」 「我不會難為你,稍遲我派人送支票來。」 「我同你在一起,也不是為錢。」 程子函攤手:「我應當作出適當賠償。」 「你們父子都疏爽大方,是歡場中上流人。」 子盈聽得啼笑皆非。 只見高戈取過名貴手袋,走到門口,又停住腳步,臉上露出悵惘的神色來,像一時間不知何去何從。 終於她吸進一口氣,打開門,走了。 程子函斟了杯威士忌加冰,坐在沙發上,靜靜喝一口。 「這件事,不要同母親說。」 「……」 「你說得對,我是該馬上與她斷絕來往。」 「……」 「這不是惹人笑話的時候,小報一登出來,是一世話柄,死無葬身之地。」 子盈長長籲出一口氣。 「不過,那麼亮麗的女子——」 子盈哼了一聲。 「你不覺得高琪是美女中的美女?」 子盈冷冷說:「是那種夜間把皮除下來一筆筆細細勾畫的美女。」 子函忽然笑了:「男人看女人,同女人看女人,有很大分別。」 子盈拔高聲音:「你們喜歡那種站著也像是躺著的女人。」 子函一怔,不禁好笑:「你放心,郭印南絕非我族類。」 「法國人在上一個世紀就叫這種女子horizontal,她們打橫做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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