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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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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錯,我不該給你第一口酒。」 「那不是第一口,以前,我也時時與同學喝啤酒。」 「年年,你必須戒酒。」 「哈,我不是酒徒,如何戒酒?」果然,年年否認自己是酒徒。 易醫生瞪著她。 「不喝就不喝。」 「不是那麼容易,我要你去隱名酒徒會。」 年年非常反感,臉色更像白紙一樣。 易醫生給了地址及一張名片,「這位周先生是你的輔導員。」 「戒酒需要輔導員?」 「我替你約了時間,你到時出現便可。」 「你們都是我生命主宰。」 「大家愛惜你,不忍看你為一件小小不如意的事頹廢,影響健康。」 年年的情況比她想像中嚴重,她輸了血,住院一個星期,在肉身的苦楚中,她破碎的心靈彷佛得以昇華。 小乙耐心服侍,一言不發,每日燉了滋補食物,年年特別喜歡其中一味簡單的牛乳燉蛋。 一個星期後穿著另一件新大衣正式上班,到了下午,精神不濟,小乙又帶來清淡點心,諸同學也都一起享用,她們說:「吃了幾天,皮膚都嫩滑起來,這腐皮素卷特別美味有益。」 年年每早雙手顫抖,想喝上一口。 終於她遲疑地到神秘的戒酒會報到。 接待員查一查,「是周先生輔導的年小姐?」 她點點頭。 「周先生還未到,你請坐。」 「他遲到?」 「周先生從不遲到,是你早到,約定時間是三點,此刻才兩點。」 「可以進會議室看一看嗎?」 「正有集會,你可以靜坐觀察,請注意會議規則。」 不外是不得喧嘩嬉笑發謬論之類,年年明白,規矩與課室一樣。 她推門進去。 只見一班六七人男女都有,大約廿余到四十餘歲,團團圍坐,一個導師模樣中年女子看到年年,朝她點頭。 年年坐到後座。 她一直喜歡坐後排,不明何以人人喜搶頭座。 只見各人問好、寒暄,年年靜靜觀察。 他們是酒徒嗎,都不像,卻似社會的中產階級,衣著整齊,像知識分子,由此可知,酒精不認人。 輔導人說:「很多人以為,酒徒必然衣衫襤褸,每每醉得不省人事,走路東歪西倒,嘴裡嚷嚷『我沒有醉』……」 眾人微笑。 「其實不是,一位女士,下班回到家,來不及踢去鞋子放下手袋便去做一杯馬天尼,三杯之後鬆口氣,天天如此,她已是酒徒。」 有人「啊」一聲。 「在這裡,我們互相精神支持,找出喝酒原因。」 有人問:「為什麼不可以就此喝下去?」 「因為我們不捨得糟蹋自己,像在酒吧喝得爛醉,被保鏢摔到巷子,爬不起來,結果凍死。」 有人飲泣。 真是豆腐渣,不過,聚會目的之一是宣洩情感,各取所需。 「各位願意坐在這裡的,大概都想重新開始,來,請自我介紹。」 各人說出名字,一些假,一些半真半假,方便辨認。 年年已開始覺得這種聚會幫助不大。 「安娜,說一說你的經歷。」 安娜相當年輕,體型不美,相當紮壯,她輕輕說:「我是一個女警。」 什麼?大家露出詫異神色。 「我愛酒,喝兩杯之後會到地下賭館玩兩手,輸得精光,負債,受上司兩次嚴重警告,如果不改,會被開除。」她似乎十分苦惱,「丈夫要與我分開,子女彷徨,我一定要重新開始,請支持我,我已清醒三個月。」 「做得好,安娜,加油。」 聽到這裡,年年輕輕站起。 她自邊門輕輕溜走。 這不是她的那杯茶。 這同自我檢討會有什麼分別,低頭痛苦認錯,心裡好過一點,陋習未必改得掉。 門外是一塊小小草地,她來回走一次,來過,也對得起易醫生了。 她摘一朵蒲公英種子,輕輕一吹,小小芭蕾舞裙子般種子四處飄揚,兒時最喜歡玩這個,唷,還有畏羞草,年年高興,用手指騷擾,碎碎葉子迅速閉攏,名副其實,難為情得不得了。 這時,有人在她身邊說:「你在這裡。」 只見身邊長長一個影子。 她轉身站立。 「我叫周歲,是你輔導員,找你呢。」 還是被逮住了。 他是一個高大的近中年但還算年輕的男子,剪平頭,兩鬢有些少白髮,打扮清爽簡單,白襯衫藍布褲,他伸出手,「你好,年小姐。」 「你好,周先生。」 「你早到。」 「我看錯時間。」 「進去過為何又退出?」 「我不喜歡對牢陌生人大訴衷情苦經。」 他看著她,好一個秀美年輕女子,陽光下尤其漂亮。 年年則覺得他五官端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是易醫生介紹的人,自然勝任導師有餘。 兩人坐下。 他輕輕問:「為何喝酒?」 「一杯琥珀色威士忌加冰,握在手中,心情已經舒暢。」 周歲覺得有趣,這少女能言善辯,相當精靈。 「我陪你進會場。」 「君子不群不黨。」 「這是非常時期。」 「連群結黨,彷佛要幹什麼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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