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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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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熟人的擁撮下,百忙中她回頭對我笑著仰一仰下巴,像是說:看,在如此特別的日子,我選你做舞伴,多麼另眼相看,你有沒有受寵若驚? 誰禁得起漂亮異性的這一擊。 接著她推開朋友,走到我身邊,輕輕地說:「坐我旁邊。」 時間的節奏,動作的編排,對白之扼要精彩,全經心思,絕非偶然。 她是一個身持劇本的女演員,見到合適的男主角,自然把握機會發揮演技,依本子辦事,錯不了。 我太聰明了。 現代女性也許不喜歡過分精靈的男性,正如從前,男人不喜有思想的女子。 「今天請了一百位朋友。」她說。 這裡擠得下如許多人?不要違反火警條例才好一一慢著,慢著,慢著。 我假裝閑閑地問:「也請了施導演?」「自然,他們兩夫妻一會兒來,是你的熟人,是不是?」 這完全是意外。 盛國香一會兒見到我與蘇蘇在一起,會有兩個反應:如果她不悅,我可以趁機酸溜溜地說:閣下身邊何嘗沒有人。假如她若無其事—— 她不會若無其事吧,我的心吊起來。 除非她是個老手,除非她視我如無物,除非她慣性偷情。 我悲哀地低下頭,試練的時間到了,真要命,我渾身肌肉收到警報似抽搐,胃液亂竄,左邊太陽穴彈痛。 蘇蘇看著我,「你真靜真可愛。」 我喝口威士忌,不出聲,讓她吃豆腐。 正在胡思亂想,施先生夫人雙雙進來,表面看去好一雙璧人。不論身形、氣質、服裝都十分相配。 蘇蘇迎上去,他們送上小小一盒禮物。 國香還沒有看到我,我緊張的雙手不住地抖,心中暗罵自己折墮,有神仙不做,無端端做了小狗。 她要看見我了,她的臉已朝我這邊轉過來,我連忙儘量放鬆面部肌肉,掛上一個笑,但不,她又別轉頭去,啊,我有種暈眩的感覺,要不她過來,要不我過去,受這種酷刑真吃不消。 蘇倩麗說了幾句話,用手招我。 國香終於看到我。 蘇倩麗老實不客氣,用手臂摟著我的腰,我只覺一陣酸麻,幾乎站不起來。 國香像是不相信有這種事,毫不掩飾地瞪我,施君輕輕碰她的手肘,她才顧左右而言他,取過飲料喝。 蘇倩麗的雙臂似一道圓鎖,並沒有鬆開我的意思,要占我為己有。 我漲紅了臉,無法消受這樣的熱情。 來替我解圍的是施君。 他叫蘇蘇去把副導演找來。 她翹著嘴巴走開去。 施君看著伊的背影說:「是一把火,可以燎原。」 我揮汗。 施跟著微笑說:「初入行,無時無刻少不了融化的感覺,那時國香說,倘給她親眼捕捉到什麼不規矩行動,她馬上同我分手。」 我問:「你一直把持得住?」 施又笑,「讓我說,國香沒有看到。」 他把我當作朋友,更令我尷尬。 「小朋友,」他說,「要當心啊。」 我笑一笑,「是,我此刻就走。」 施君問:「剛才你沒有看到你師姐的表情?哈哈哈,幸虧只是她。」 在人群中找國香,遍尋不獲,不知走到什麼地方去。 逐個人問:「有沒有見過施太太,有沒有……施太太……」 終於蘇情倩說:「她有事,早走一步。」 我沉默。 不是要試練嗎,有結果了。 「施太太不大同我們玩。」蘇蘇說,「她與我們不同型。」 「阿施呢?」 「他很尊重太太。」 跟著我也離開夜總會,叫部街車,直赴玫瑰徑。 走近十五號,發覺二樓她書房的燈亮著。 我抬起頭,忽然想起小時候,叫小朋友出來,從不按鈴,逕自站在窗下叫。 我心溫柔地牽動,提高聲音:「盛國香,出來玩,盛國香,出來玩。」 也許她在家,也許不在,都沒有關係,我只為重溫舊夢。 皇天不負苦心人,她探頭出來,臉龐被窗框鑲著,如一張圖畫。 「你!」 「是我。」 我揀起石子,扔向她的玻璃窗,發出「叮」的一聲。 「你會把孩子吵醒。」 「孩子的睡房在另一頭。」我早踩過盤。 「你喝醉了。」 「盛國香,下來。」 她自二樓看我,「不要再鬧了。」 我揚聲道:「你妒忌是不是,你終於露出心意。」 「你是不是想把鄰居都叫出來看熱鬧?」 「是的,你怎麼知道?」 她離開了窗框。 我想看清楚她去了哪兒,往樹上爬,這棵老樹椏叉甚多,我施展拿手好戲。 「林自明,你在哪兒?」 沒想到國香還是出來了。 月色下,她特別纖細美麗,用手叉著腰,臉色有點惱怒,有點擔心,有點關注。 她沒找到我,四周圍看,「林自明,林自明。」壓低的聲音有點焦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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