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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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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應該的。」 「幾時走?」 「下個月初。」 「快了。」不為依依不捨。 「保姨說,現在家裡住得下,你搬回來吧。」 老人搬出去,少壯挪回來。 全靠這間祖屋了。 那日回到公寓,不為工作至天亮。 腰酸了四處走一走,口渴喝杯水,白光刺眼才發覺紅日升起雙眼濕倦,倒頭用枕頭蒙面睡了一會。 電話響,是翁戎打來。 「朋友告訴我你家有白事。」 「是。」 「可以分家產了吧。」 「每個人都那麼說,家母仍在世呢。」 「應當趁早安排,免得來日手忙腳亂。」 不為乾笑數聲。 「你能分得多少?」 「我不知道,我不在乎。」 翁戎說:「你別傻,照規矩三分一,爭到底。」 「你幾時回來?」 「這一兩天,告訴你,回家住,在母親身邊搭張小床。」 「合同可簽得成?」 翁戎歎口氣,「使盡渾身解數,總算馬到功成,過幾年年老色表,怕沒這樣容易。」 不為駭笑,「靠色相?你是管理科碩士人才呀。」 翁戎這樣答:「世上任何職業靠的都是聲色藝三件,缺一不可。」 「多謝指教。」 「做作家何嘗不是。」 「是是是。」不為唯唯喏喏。「回來一起去吃大菜喝香檳,介紹一個會跳舞的男生給你。」 辦妥了事,伍家筋疲力盡。 不勞真的在母親房中搭了一張小床,每晚睡在那裡。 伍太太再三說:「不勞你扯鼻鼾每晚把我吵醒。」才把她攆出房去。 艾曆遜一去不返。 分居手續書已交到他手中,簽了字回來,從今以後,伍不勞是個離婚婦人。 不為奇怪,有沒有叫艾曆遜離婚議子呢? 不虞又提到分家的事。 伍太太很平靜,「分了家產你們打算怎麼樣?」 不虞陪笑,「手上有了資源,想四處看看賺錢機會。」 「我是問你回不回美國。」 「北美不景氣,不如北上找機會。」 「你是電腦科畢業生,怎麼會想做小生意人,聽說今日大學電腦科門口還擠滿了人。」 「他們遲發遲覺,人才早已過剩,全盛時代已屬過去,這一兩屆畢業生大把人找不到工作。」 「依你看,讀什麼好?」 「教師與護士最吃香。」 不為不出聲。 選科目總得挑真正興趣,一窩蜂投機待四年後出身,環境未必如今日般理想,白白失望。 伍太太說:「士農工商,做小生意多醃臢。」 不虞陪笑,「媽,千萬投資不算小生意了。」 不勞一聽炸起來「千萬都給你,我們兩姐妹不是爸媽生的?」 不虞轉過頭來,「媽手上何止千萬。」 不勞一想果然是又靜下來。 伍太太看著他們三個,「分到錢,立刻就走,可是這樣?」 「我們會來探訪,孩子們亦陪著你。」 伍太太笑了,「我需安排一下。」 不虞與不勞對望一眼。 那天晚上哈拉昆出版社的編輯來電郵:「每章都寫得真摯,只是故事沒有高潮,章篇分散無力,不足以成為一部著作。」 不為答:「讓我寫完我要寫的再說吧。」 「也罷。你只管去寫,之後才慢慢收拾文字。」 「莉莉。我想回來。」 「來了想去,去了又想來,何故。」 「失望。」 「一個人之所以失望,乃系期望過高過了二十一歲,對世事仍有虛妄期望,是你自己的錯。」 「你說得對。」 莉莉忽然說:「我掛念你。」 「我也是,離開了工作崗位,渾身不自在儘管許多人不把寫作當為正職……」 「辦完家事,回來吧,想見你褐色的大眼睛。」 不為一怔,掛上電話走到鏡子面前,第一次發現自己有魚尾紋,嚇一大跳,用手掩住面孔。 第二天,不勞找妹妹。 「不為,回來這麼久,尚未看過市容,帶我到處走走。」 也該散散心。 其實,不為對這個城市亦不熟,不過有伴好過無伴,她與姐姐到銀行區喝茶。 不勞輕輕說:「人流真多,我感覺如鄉下人。」 「上海與東京更擠,在上海行人道上,聽說肩膀碰肩膀。」 「不為,此刻我是單身母親了。」 「你處理得很好。」 「自從父親辭世,艾曆遜離開,我沒一個晚上睡得好,這才發覺,吃得下,睡得實,是一種至大福氣。」 不為點點頭。 侍應捧來薄荷茶,不為替姐姐加蜜糖。 「昨日我與母親商量,我想到上海開婚紗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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