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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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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高揚聲:「都有,馬上就送到。」 叫凱菲去訂蛋糕。 下午,子壯回來,臉上水痘已結痂。 她直訴苦:「全家要看整形醫生,磨平疤痕,最慘是維櫻,都在臉上。」 凱菲進來報告:「麥小姐看過報價,覺得合理,說是立刻可以開工,希望十天內可以得到設計圖樣。」 「你發便條給同事,囑他們趕一趕。」 子壯說:「這是祖父給孫兒的最佳禮物。」 志高笑笑口坐下,「有人沒有祖父,有的祖父不愛孫兒,有的祖父卻沒有能力,這幾個孩子的確夠運氣。」 「物質究竟不能保證快樂。」 志高歎口氣,「有它打了底,路到底好走些。」 她們分頭伏案工作。 傍晚,有時裝公司送了禮服來,子壯正在房間裡挑選,志高也是女人,當然對漂亮晚裝有興趣,放下文件,走過去看。 只見這三子之母在一堆綾羅綢緞之中,躊躇不已。 志高不動聲色,知道她有好去處,好友應當含蓄地鼓勵,謹慎地忠告,切切不可挪揄取笑,打擊她重出江湖的勇氣。 子壯忽然氣餒,「沒有一件適合。」 「讓我看看,」志高走過去,「嗯,這件大燈籠袖,太過擾攘。這件遍體玫瑰花,又嫌豔麗。嘩,這件胸線太低,有材料也不可大贈送。咦,這件不錯,深午夜藍,稍稍露背,你皮膚白,討好,來,試試它。」 子壯不出聲。 志高拎著裙子,「是喬其紗呢,不黏身,卻又輕滑浮動,最漂亮是它,襯一條流蘇絲絨披肩,好看,又不太隆重,第一次約會最適合。你有一條藍寶石項鍊,可以佩戴。」 子壯苦笑,「志高,你是最佳推銷員。」 「太小覷我了,我做生意的本事大著呢,最佳強項是能屈能伸。」 子壯走到屏風後更衣。 志高幫她挽起頭髮,用夾子夾好,替她拉上拉鍊。 「看,多標緻,人靠衣裝。」 她拍拍子壯背部,叫她挺胸吸氣。 子壯惆悵,「人又回到市場去了,但望貨如輪轉。」 時裝店沒有送披肩來,卻有一件小小緞子外套,本來配別的裙子,替子壯穿上,卻意外地合適。 子壯問:「記得大學時張羅跳舞裙子的熱鬧情況嗎?」 志高微笑,「真奇怪,有些人說不喜歡讀大學。」 「我知道為什麼,他不喜歡跳舞。」 子壯忽然坐下來,「我不去了。」 志高知她情怯,輕輕勸說:「別退縮。」 「勇往直前,又走向何處?」 志高笑著,「跳舞而已,享受一個晚上,松松筋骨,是一個娛樂節目,玩過了,開心,還有什麼目的?」 子壯抬起頭,「你說得正確。」 「現在,要配鞋子了。」 盒子裡有一雙繡花的半跟拖鞋,以及同款的小手袋。 「用完,借給我。」志高說:「三五萬一套行頭,不輪著穿,真吃不消。」 志高又笑了。 跳一次舞,可以得到一切,大抵是《玻璃鞋》故事的壞影響:忽然有個條件最好的人走過來,一見鍾情,永遠愛你,生生世世愛你,不變地愛你,不顧一切地愛你,愛到宇宙裡去…… 今日,跳舞只是跳舞,有得開心,何樂而不為。 志高沒有問子壯同什麼人去,問得太早,沒有意思。 子壯終於捧著合適的衣服回家。 志高正想收拾,只見辦公室門外有人閃縮。 「誰?」她警惕地站起來。 「是我,志高。」 那人穿斗篷,戴太陽眼鏡,垂著頭,壓低聲音。 志高不置信,「你,永年?」 「是,剛看完醫生。」 「什麼事?」 他抬起頭,除下斗篷眼鏡,原來他臉上大塊疊小塊,發了一頭一臉的風疹,雙眼腫得似兩條線。 「可憐的人。」輪到他受罪了。 志高嘴裡雖然這樣說,可是卻忍不住笑出聲來,並且從抽屜裡取出寶麗萊照相機,拍下他尷尬的樣子。 閃燈一亮,陳永年已經氣結,「幸災樂禍。」 「別怕,我亦是同道中人,幫你敷藥。」 陳永年只覺得一雙柔潤的手在他臉上輕撫,仔細在紅腫的地方搽上藥膏,這時,腫塊又沒有那樣討厭了。 她仔細端詳他,只見他劍眉星目,不減魅力。 志高眯眯笑。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 她說:「手上有藥膏。」 他不理她:「那日,是什麼令你走進書店?」 呵,方沃林約了她,說會一直等她,她本來不打算赴約,終於去了,方沃林卻不在。 是因為有人失約,但原先她也沒想赴約,所以也不能怪那個人。 由此可知,兩人心中都不重視這個約會。 輾輾轉轉,她得到了陳永年。 他輕輕問:「你說過的那個夢,仍然常常出現嗎?」 啊,他還記得,「我同它理論過,之後,再也沒有同樣的夢境了。」志高收斂笑容。 「可以同噩夢講道理?」 「下次你不妨也試試。」 「我是那種一碰到床褥就入睡的人。」 志高羡慕,「我是需要這種人。」說完就知道有語病,立刻轉話題:「醫生說是食物敏感?」 「不,我擁有水牛皮,從未試過這種事,醫生猜是受情緒影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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