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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你像是有點失望。」

  「我開頭期望四隻冷盤三式熱葷,然後一大鍋兩面黃炒麵。」

  他笑了,「沒想到你那樣講究吃。」

  他變魔術似自桌底取出冰桶,桶裡浸著幾支啤酒。

  志高歡呼一聲。

  若想得到異性的心,先把對方喂飽,酒醉飯飽,一切容易商量。

  他為志高破例買了酒,但他自己仍然不喝,「一會兒由我開車送你。」

  他高大、強壯,做什麼都輕鬆,儘管已經是二十一世紀高科技時代,女性卻仍然喜歡體格魁梧的異性,奇怪,都毋須他們出外打獵覓食了,可是受原始本能影響,覺得高大的男性可靠。

  「在想什麼?」

  志高微笑,「很久沒有這樣高興。」

  「請進屋來參觀一下。」

  屋內一塵不染,叫志高訝異的是,他也拆掉所有間隔,陳設竟與她的家一般簡單樸素,唯一不同的是,室內有一面凹凸不平的爬山牆,一直成直角伸延到天花板。

  志高抬起頭看,「這是你喜歡的運動?讓我試試。」

  「吃飽了不好,下次吧。」

  志高依依不捨地拉一拉安全鋼絲,羡慕地說:「你真會享受。」

  才說完這句話,忽覺後頸癢,一看,手臂與腿上已長出紅疹塊。

  是情緒緊張,抑或食物敏感?如此良辰美景,她竟發起風疹,真殺風景。

  這時,陳永年也發覺了,「不好,你大抵不能吃迷迭香。」

  「臉上也有?」

  陳永年說:「立刻去看醫生。」

  志高找到手袋,取出鏡盒一看,慘呼一聲。

  陳永年用一件外套罩住她的頭,「別吹風。」

  他拉著鮫下樓上車,箭一般駛出市區。

  車速太高,走到一半,警車嗚嗚自車尾追上來。

  志高呻吟。

  交通警察截停他們。

  陳永年交出駕駛執照,「我們趕去醫院。」

  警員問:「什麼事?」語氣嚴肅。

  陳永年輕聲對志高說:「對不起。」

  揭開外套讓警察看個究竟。

  那制服人員一看,立刻退後一步,像見到麻瘋病人一樣,臉上露出恐怖的表情,馬上揮手,叫他們開車,放他們走。

  志高啼笑皆非。

  她不敢照鏡子,知道面孔肯定已腫如豬頭。

  到了醫院,直奔急症室。

  這時,她的雙手也像饅頭一般腫起,手指已不能彎曲。

  醫生相當慎重,立即幫她注射。

  「呼吸可暢順?」

  「沒問題。」

  「可有吃過不尋常食物?」

  「肉醬意大利面。」

  醫生說:「噫,照說不會產生這種極端的敏感反應,莫非受情緒影響,小姐,你上次發風疹是什麼時候?」

  志高衝口而出:「大學時期。」

  「嗯,我聽聽你肺部。」

  那一年,她喜歡的男生終於約她做年終舞會的舞伴。

  她穿上最漂亮的晚裝裙子,令到那年輕人讚歎「志高你像公主一般」,可是她隨即發得一頭一腦風疹。

  不,她沒有跳舞,她在急症室哭了一夜,沒想到今晚又發生同一樣事。

  看護進來,嚇一跳,見慣大場面的她竟也驚駭,「什麼敏感?你不能吃花生?這有關性命,你可要自己當心。」

  醫生說:「你氣管無事,但需住院觀察一晚。」

  轉到病房,志高已經受藥物影響昏昏欲睡。

  陳君充滿歉意。「是迷迭香的緣故嗎?」

  看護進來替志高更衣,他別轉面孔。

  他覺得她瘦得可憐,換上袍子,她咚一聲睡著。

  看護問:「需要加一張床陪著太太?」

  「麻煩你。」

  第二天,志高比他早醒,起床第一件事是照鏡子,皮膚敏感這件事真是神奇,一下子消失無蹤,看不出任何痕跡。

  她松了一口氣,雙手掩著臉,幾乎哭出來。

  身後有聲音說:「呵!可以出院了。」

  志高轉身,見是陳永年,「昨晚真的麻煩了你。」無比歉意。

  「不算一回事。」

  又覺得沮喪,「發瘋的樣子叫你看見了。」

  他只是笑。

  「這是一個女子最醜的一刻,我完蛋了。」

  他笑嘻嘻,和衣睡了一晚,鬚根已長出來,頭髮略為淩亂,襯衫褪到腰上。

  志高右耳忽然又熱又癢,很快燒得透明。

  看護推門進來,「咦,沒事了,可以出院,醫生配了這只類固醇藥膏給你,一有紅腫,即時敷用。」

  志高接過,如獲至寶。

  出了院,志高與陳永年分頭回家梳洗。

  可憐的陳君,志高微笑想,他回去還得洗碗碟。

  彼此已經見過對方早晨起床的樣子,往後已無顧忌。

  洗刷過後她回到公司,病一退,立刻是英雄,指揮如意,得心應手。

  十一點,有人送來一隻小小盒子。

  打開一看,是一塊巧克力蛋糕,便條說:「昨夜來不及奉上甜品。」

  志高把蛋糕送進嘴裡,不知是什麼材料,香濃馥鬱,隔了夜似乎絲毫沒有影響美味,只希望吃了不會再發風疹。

  新同事安子又看見了,「咦,怎麼今天只得鄧小姐一人吃蛋糕?」

  凱菲立刻推安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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