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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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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出指環,是枚玫瑰金古董,鑲一顆小得幾乎看不清楚的寶石,樸實可愛。 「這是家祖母的訂婚指環,當年祖父是名學徒,三十五元在一間押鋪購回。」 田新欣然接受,套上左手無名指觀賞,驀然想起,「林家都知道?」 「全體歡欣,輪到你知會家長。」 她心想,是,總得說一聲。 她把頭靠在蒲東人肩上,「我不結婚。」 「多數未婚妻會說:我也愛你。」 「我的確愛你。」 「謝謝你。」 蒲東想親吻她,但明顯不是熟手,躊躇著不知從何處落嘴,憨鈍可愛,終於,他雙手捧住她臉頰固定目標,然後深深一吻,但是,兩管高鼻樑還是相撞要再遷就。 忽然聽到咳嗽,原來是一組電線工人到了。 他們手拉手離去。 上車蒲東人說:「我是世上最快樂的人。」 田新說:「不要緊,我慢慢會折磨你。」 「房子明夏可以完工。」 呵,夏季又要來到。 她用盡力氣抱住蒲東強壯手臂,希望他可以拉住她,不叫她墮入時間沙漏。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願意與他歷劫考驗,度過餘生,因為由始至終,他沒有叫她落淚。 天呵,餘生也越來越短。 ──半年之後,初夏 田太太容若有憾,「兄妹倆結婚都沒有請客。」 田先生卻很滿足,「看到他們結婚已經夠高興。」 李穎抱著孩子微笑。 那小小人已有六七個月,渾身肉,笑嘻嘻,吃手指。 田太太說:「到嫲嫲這邊。」抱到手臂發酸要貼撒隆巴斯,仍樂此不疲。 田靳先提問:「你們說,二妹可知整件事真相?」 李穎「啊」一聲。 田太太說:「你先說,李穎。」 李穎答:「二妹那樣聰明,如何瞞得過她?」 「這麼講,她一早知道是我們安排,只不過順著意思做。」 「不是叫她不得忤逆嗎?」 田父說:「但看得出她真心喜歡林蒲東,兩人情投意合,一個說半句話,另一個可以接上去,下班帶著十隻八隻狗瘋跑,開心得不得了。」 「廿四歲,孩子脾氣。」 李穎說:「真沒想到二妹歷劫風塵才只得廿四歲。」 「蒲東也只得二十五。」 田靳說:「我最老,三十有三。」 田太太說:「最老是──」 阿琛聽見:「我,我好退休。」 她順手抱過田徑,發覺小兒又增重。 小田徑呵呵笑,嘴巴啵啵作聲。 「新女真知實情?」 田母答:「我看不知,要是知道,早就炸起來,你們想想,她這個人,自小到大,何曾馴從長輩安排?叫她學琴,她吹色士風,讓她練書法,她打冰曲棍球,臂與腿均上過石膏,假如一開頭就說:『新女,給你介紹一個林蒲東』,她會同意?一定發牢騷出走。」 田靳得意洋洋,「我安排得多好,不過,劇本由李穎所寫。」 李穎連忙辯白:「他倆本身有緣分。」 這時,嬰孩已在她懷中睡著,小嘴巴可愛嚅動,像在夢中吸奶。 田靳說:「我介紹不知多少條件不錯的適齡男子給她,她毫不動容,多年以來,她連背影都似傷盡了心,無法冰釋的苦楚,我真難過,或許,不該拆散她同關良辰。」 「人家比她更早結婚。」 田太太說:「我們上一代就是壞在放不下、忘不掉。」 李穎垂頭不語。 老的與小的都上樓休息。 李穎卻做了咖啡與丈夫去對飲。 「二妹若知道真相,會跟我們斷絕來往。」 田靳笑,「你,與你割席才真。」 「為何只是我?」 「因為由你演戲向她哭訴丈夫流連男子會所把孕婦扔家裡不顧。」 「唷,我是騙子。」 「騙子。」 「我出於好意──」 「仍然是騙子。」 「你這個人!你應站在我這邊。」 「我當然與你同一陣線,爸媽、我、王袍,還有阿琛,全都瞞她,她不知蒲東實是我們為她安排的人。」 「用這個『瞞』字比較叫我好過。」 「她不會向我們反臉,她熱愛家人。」 「是,那晚聽你說,大衣內只穿胸衣到會所死勸,叫我感動。」 「我家盡了力,那蒲東人開頭還老不情願。」 「有這種事?」 林蒲東這樣對田靳說:「田先生,我不愁沒女性伴侶,不用刻意安排。」 「我曾幫你補習兩個學期,當幫個忙可好?」 「這樣做對你妹是種侮辱。」 「別逼我揍你。」 林蒲東勉為其難,「你安排吃茶吧。」 「不行,她已有戒心。」 「照你說,如何?」 「你去品川挖角。」 「什麼?」 「叫她到林森工作。」 「林森不缺員工。」 「不是真叫你撬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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