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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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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脾氣是怪一點。」 「喜歡罵人。」安琪提醒。 「一點兒不錯,可是氣質那麼好,你能不能替我約她出來?」 「什麼?你舍我求她?」安琪跳起來。 「小女孩小女孩,你懂得什麼?」 「你看中了她?」 「不錯,我看中了她。」我說:「打去年起,我就看中她。」 「真神奇。」安琪說:「我一定要告訴她。」 「請你告訴她,我是一等良民,還有,這是我的名片。」 安琪很坦白的說:「老兄,你的希望不大。」 我低下頭。 「喂,別哭別哭。」 我沒有哭,我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她或許以為我是吊膀子之徒,反正已盡人事,到這個階段只能祈望緣份,我反而有種迴光返照的快樂。 初中時期學會吹口哨,現在又琅琅上口。 吹的是《可愛的茉莉花》。 姐姐冷冷的說:「你恐怕離大去之日不遠矣。」 我說:「如果明天可以不必爬起來,我真的會很快活。」 姐姐苦笑,「但譬如朝露呵,老兄。」 安琪也叫我老兄。 安琪找我出來,問我:「她叫我問老兄你,為什麼去年夏季沒與她打招呼。」 「去年是去年,我還沒準備好。」 「你也太謹慎了。」 「我正是那種人。」 「她問如果今年你見不到她呢?」 「那麼沒關係,我會記得她。」我悠悠答。 「傻子。」 「你姐姐如此說?」 「我說的。」小安琪理直氣壯。 做傻子好過做登徒子。 「當初你與我說話的時候,你誤會了我是她對不對?」安琪又問。 「是的。」我說。 「後來知道我是我,又失望了是不是?」 「是的。」 「你真太沒有意思了。」安琪說。 「可是別忘了我是老頭子,我當然只喜歡老姑婆。」 安琪瞅我一眼。 「你姐姐還怎麼說?」 「她說她要想一想。」 我沒出聲。如果我想了一個夏天,她也有權想一整個夏天。 我是徹底的悲觀者,有她作我的良伴並不能改變我的人生觀,但是到底兩個人一起走一條路,比較沒那麼沉悶,我們有商有量,互相敬愛,甚至可以生一兩個悲觀的小孩,大家共渡一生。 太美妙了。 我說:「安琪,請你在她面前,為我美言數句。」 「那自然。」安琪看牢我,「希望你這個未來姐夫對我有好感,」 「姐夫?」能得到這麼可愛的小姨子,未嘗不是美事,呵,簡直美不勝收。 我與安琪分手,到家中靜候好消息,並沒有焦急的感覺,我與安若的人生觀相若,不在乎朝朝暮暮。 一星期後老闆對我大發雷霆,說以後星期三上午不准我告假,太多會議,太多客戶要找我。 為了生活,我委屈地應允放棄例假。嗚呼噫唏,我人生最後的樂趣也消失了。 我在最後一天假期內到沙灘去。她坐在帆布椅上。 我緩緩走過去,肯定她是安若,不是安琪。 我同她說:「這是我最後一次來,我老闆不准我請假。」 她並沒有看向我,但是說:「你也享受了好久了,做人要知足。」 「你呢,你幹哪一行?」 「自由職業,隨時可以出來。」 「那多好。」我說:「以後我可否約會你?」 她微笑,「既然你不能來沙灘了,也只好這麼辦。」 我狂喜,仰頭看天空,突覺有一絲金光照進我的生命。 我說:「早在去年夏天便應與你說話。」 「一年算什麼?我們亦未曾老。」 「我知道什麼地方有冰淇淋吃。」我說。 「還在等什麼呢,趕快帶我去吧。」她微笑。 我與她一起站起來,只覺四肢百骸,打心底裡舒暢出來,每個細胞都是活的。 因為我找到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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