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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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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姐,謝謝你回來。」他微笑說。 他是那麼鎮靜,感染了我。 「你有——什麼條件嗎?」勖存姿問我。 「有。我要讀書。」我簡單地說。 「當然。你在劍橋的聖三一學院。」他說,「我會派人照顧你。我會在劍橋找一層房子——管家、司機、女傭,你不用擔心任何事。」 「謝謝你。」我說,「你呢?你有什麼條件呢?」 「你有男朋友嗎?」他問。 「沒有。」我說,「現在開始,一個也沒有了。」 「你會覺得悶厭,我不會反對你正常的社交。」他說。 「我明白,勖先生,你會發覺我的好處是比其他的女孩子懂事。」我說。 「你會不會很不快樂?」他不是完全不顧慮的。 我笑一笑,「我想上街走走,你有空嗎?勖先生。」我看著他。 「我公司裡有事。」他拿出支票本子,簽一個名字,把空白支票畫線給我,「到首飾店去另買一隻戒指。」 「謝謝。」我說,「呵,」我想起來,「聰恕約我明天與他見面,我如何推他?」 勖存姿一怔,凝視我。「你應該知道如何應付他。」 我說:「但他是你的兒子。」 「那有什麼分別?」他問,「推掉他。」他停一停,「現在你是我的人。」 我仰起頭笑。這使我想起梁山伯對祝英台說:「……你,你已是馬家的人了……」我已是勖存姿的人了。 「我開車送你出去。」勖存姿說。 「謝謝。」 在車子中他緩緩地說道:「我希望你會喜歡我。」 「我一直未曾『不喜歡』過你。」我說,「別忘記,在花園中,當我還不知道你很有錢的時候,是我主動勾搭向你說的話。」我的眼睛看著前面的路。 「我會記得。」勖存姿微笑。 從此之後,他沒有叫過我「姜小姐」。從此之後,我是他的喜寶。我到此時此刻才發覺這個名字對我來說是多麼恰當,仿佛一生下來就註定要做這種女人。 「在此處放你下來可好?這區珠寶飾店很多。」他說。 我點點頭,下車。我跟他說:「我不會買得太離譜的。」 他笑笑,「我早知道。」 我悠閒地走入珠寶店,店員們並不注意。我心中竊喜,隨即又歎口氣,把那張支票捏在手中,手放在口袋裡,一種神秘的喜樂,黑暗罪惡的喜樂,左手不讓右手知道,一切在陰暗中交易。這是我第一次痛快地用錢,興奮莫名。 我坐下。 一個男店員向我迎上來。他問:「小姐,看什麼首飾呢?」他微笑著。大概以為我會買一隻K金小雞心,心面鑲粒芝麻般小巧的碎鑽。 我問:「你們店裡有沒有十卡拉左右全美方鑽?」聲音比我預料中恬淡得多。 男店員馬上對我改觀,又不好意思做得太明顯。他答:「我找我們經理來,小姐請稍等。」 我到經理室去挑鑽石。我對珠寶並不懂太多,結果選到的一粒是九點七五卡拉。全美,切割完整,但是顏色不夠藍。那經理說:「姜小姐,如今這麼大的鑽石,十全十美很難的。」 「我不相信。」我說,「我要十全十美的。」 經理猶疑一會兒問:「姜小姐,你是付現款嗎?」 我抬起眼。「你們難道還設有十二年分期付款?」 「是,是。」他心中一定在罵我是母狗,「有一位客人口頭上訂一顆方鑽,倒真是十全十美,不過小一點。」 「多大?」 「八卡多。」 「太小。」我說。 「那麼還有一顆,也是客人訂下的,十二卡多。」他瞪著。 「拿出來瞧瞧。」我說。 那經理輕輕嘆息,去取鑽石,相比之下,先頭那一粒簡直成了蛋黃石。我說:「把這顆鑲起來,越簡單越好。」 「小姐,鑲戒指你戴太大,你手指那麼細,才五號。」 「我喜歡戒指。」我說。 「你戴起來鑽石會側在一邊的。」這經理也是牛脾氣。 我把支票拿出來,攤開。「我喜歡側在一邊,只要敲不碎就可以,敲碎了找你算賬。多少錢?」 他看見支票上的簽名,很錯愕。大概勖存姿這種流在外面的支票很少看到。他熟悉這個簽名。 「怎麼鑲呢?一圈長方的碎石——」他還嚕蘇。 「什麼也不要,在石頭四周打一個白金環,多少錢?」 他把價錢寫在紙上。「我們與勖先生相熟,價錢已打得最低——」 我已經把數字抄在支票上。我說:「如果退票,你與他相熟最好。」 「小姐——」 「快把支票拿去兌現,」我站起來,「趁銀行現在開門。」 「是,是。」他心中一定在罵我是小母狗,我知道,一定。 我離開珠寶店,去找母親。她的航空公司就在附近。我隔著玻璃櫃窗看她,她正在補粉。剛吃完飯盒子吧。可憐的母親,我們都太需要安定的生活。 離遠看,老媽還真漂亮的,寶藍色制服,鵝黃色絲中。我敲敲玻璃,第一次她沒聽見,第二次她抬起頭來,向我招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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