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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你不知道吧,」王小姐說:「我們很久沒見面,我與阮已經分手了。」

  我這次真的傻了眼。

  才三個月而已。冬去春來,一雙戀人已經分手。

  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看樣子王玫也不見得怎麼樣悲傷。

  她先說:「阮都不理我,一天到晚溫習功課,」她丟開朋友開始訴苦,「假期也不與我出去,什麼都嫌貴,又忙著做這做那,悶得我不得了,我自己找伴,他還跟我鬧。」

  我並不方便置評。

  「……後來,便鬧翻了。」

  這「後來」之間有故事吧。可想而知,在這段時間內,她認識了志同道合,可以付出時間與金錢的男朋友。

  「阮成個人變了。」她說。

  我點點頭。

  在家,阮可以容忍王玫的小姐脾氣,因為人人如此,在異鄉,他必需抽出額外的精力與時間來應付陌生的環境,他對王玫便忍無可忍。

  我說:「你要當心自己。」

  她聳聳肩,「我現在的朋友對我很好。」

  我又說:「可以結婚的話,快快結婚。」

  她感激的點點頭。

  她是一個不壞的女孩子,奈何與我生活在兩個世界裡。

  我向她道別。

  我很悵惘。真多事,當事人都沒事,要我多煩惱幹什麼?

  到這個時候,我反而渴望見一見阮,聽他那邊的故事。

  我終於在圖書館碰到他。

  這次是我主動上去與他打招呼。他用一本畫報遮住面孔。

  我微笑:「假裝沒看到我?」

  他苦笑。

  我不客氣的坐在他對面!「習慣嗎?已經一整個學期,決大考了。」

  他說:「對考試一點頭緒都沒有,其實在本家也是個好學生,但換了學校,頓時六神無主。」

  「到現在我還不知閣下念什麼科目。」

  「電腦。」

  「莫理巨教授是個好人,你不必害怕,而且此地的教育制度不是想令學生不及格,放心。」

  「真沒想到,會叫一個女孩子安慰我。」

  「你也太大男人作風了。」我微笑。

  「你呢,你的論文寫得如何?」他好像知道得不少。

  「已近尾聲,很順利,也許因為題目不夠偉大的緣故。」我自嘲說。

  「你對自己的要求也未免太高。」他說。

  「我們出去聊聊如河?這裡不方便說話。」

  我們一起走到校園去。

  「聽說你沒有異性朋友。」

  「你知道得仿佛還真不少。」我看他一眼。

  「我去打聽來的。」

  他說得很含蓄,但我已經知道他對我有某一程度的興趣。

  在以後的一小時內,他與我討論功課上的疑難,生活上的得失,以及對家的思念。

  他沒有提起王玫。

  一個字都沒有。

  為此我暗暗佩服他。男人是應該這樣的,受過什麼委曲天知地知自知,千祈不可亂訴苦亂為自己說話,因是男人,受罪只可暗忍,那才是個高貴的男人。

  我對他有一層新的認識。

  以後有空,他會與我通電話。

  有一次他忽然在電話中問:「你與我做朋友,是否因為同情我的緣故?」

  「同情你?」我莫名其妙。

  「是的,同情份。」

  我呆半晌,「你是指,我是同情你未婚妻同你分手所以才與你說話?」

  他默認。

  我吃吃大笑起來,「這有什麼好值得同情的?男人大丈夫何患無妻,為這種小事同情你,你不免把我的感情看得太氾濫了。」

  「可是你以前從不主動同我說話。」

  「先生,你也不想想,我怎麼跟一個訂了婚有個未婚妻釘在身邊的男人說話呢?」

  他似乎有點釋然。

  「別悲秋了,誰會同情一個失戀的男人?」

  這是他第一次提起這件事。

  「這件事,完全是我不對。」

  「你也別埋怨自己。」

  「真的,她從來沒有隱瞞她的幼稚。」

  我停了一停。「可是以前她以同樣的理由吸引你,單純的女人有時候是最可愛的。」

  「你真是一個聰明女人。」

  「女人聰明,有時候是最最討厭的。」

  他乾笑,顯然被我說中了。

  一個人在不同的時間裡需要不同類型的朋友,緣份其實是機會率。

  奮鬥的時候,人們需要理智的刻苦的伴侶,否極泰來,又想有人嘻嘻哈哈地陪同享樂。

  阮這次同王玫鬧翻,也就是這個緣故。

  之後他約會我,我去了。

  在小館子內吃比薩與喝啤酒,別有風味,當然王玫是不會欣賞的,她見慣香港的大場面,男朋友在她身上用錢才表示愛她,而在這裡,留學生難得看一場電影,除學費及宿食費用外,我們總把開銷減至最低,不景要替家裡省一點。

  我們並沒有開始走,只是比較關懷對方。

  史密夫說:「那小子是否靠得住?」

  「誰關心?我又不是打算嫁他。」

  「有心理準備,比較好。」

  「他還愛著以前的女友。」

  「你怎麼知道?」史密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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