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吻所有女孩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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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身醫學世家,如何甘心當一名信差?」 「別說我了,講講你,王子晴。」 沒想到子晴說:「大文,請到捨下喝杯茶。」 走進小小公寓,她即時用鎖匙打開寫字枱怞屜,取出一張連著肩帶的文件,交到大文手中。 大文一看,呆住,「商業罪案調查組督察王子晴」。 「我是臥底。」 大文愣住。 「現在你已知道我身份,我得殺你滅口。」 「天啊,為什麼把機密告訴我?」 「因為你追問不已,糾纏不休。」 「這不是原因,子晴,坦白。」 「因為臥底生涯寂寞,我需要朋友及助手,陳大文,你是誰?」 「我是一介平民老百姓。」 子晴大笑彎腰,「陳大文,我們交換情報吧。」 原來聰明的王子晴衷心以為陳大文也另有身份,所以先坦白招認。 大文呆呆地看著她,忽然之間,她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她計算錯誤,臉上變色。 大文惻然,一個人太聰明始終無益,他輕輕說:「我會替你保守秘密,請饒我活命。」 半晌子晴才說:「因為從來沒有見過你那樣的人,所以不相信有你那樣的人,才做出錯誤推測及結論。」 大文用手在嘴上裝一個拉上拉鍊的姿勢。 「我得到消息,英龍公司裡還有一名臥底,所以一心以為是你。」 大文興趣來了,「呵,英龍有警方兩名臥底?一個是你,還有一個會是誰,莫非是清潔大嬸?要不,費雷澤本人。」 子晴本來就有點懊惱,聽見大文揶揄,忽然生氣,用柔道基本功把大文摔到地上,用手臂打橫壓在他脖子及胸,「當心你狗命。」 大文掙扎,「救命。」 他從來沒有試過與一個妙齡女子如此接近,忽然之間,感覺像手指誤觸到流電,身體麻痹片刻。 子晴放鬆了他。 大文勉強說:「會不會是伍曼?」 子晴搖搖頭,「她是一個單純的富家女。」 「那我真不知道是誰。」 子晴說:「英龍已經警惕,檢查官需要的證物,他們收藏極密,或者已經銷毀,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 子晴的口氣,像把大文當作她的下屬,溫柔盡失。 大文仍然喜歡她,但是剛才通電感覺已經消失。 「我要走了。」 「大文,如果你注意到異象,像英龍意圖銷毀證物,請知會我。」 大文忽有頓悟,他想到那晚用切紙機銷毀大量文件事故。 「大文,英龍行騙手法卑鄙,專向老年退休人士下手,對英龍來說,財產不過是數目字,整數後多一個零或是少一個零,可是對受騙客戶來說,卻是畢生積蓄,他們晚年生活堪虞,故此英龍特別可惡。」 「任何投資都有冒險成分。」 「話雖如此,英龍不該挑老弱下手,以不誠實推廣手法,欺騙數以萬計投資者,向他們遊說,投資款項是安全的。」 「警方可是即將要採取行動?」 子晴沒有回答。 大文恍然若失,他剛剛開始有歸屬感:每天推著郵車上上落落,既得到充分運動,又增廣見聞,每到月底,還有收入,他感到心滿意足。 可是,這個安樂窩即將倒塌,真叫他憔悴,大文嘆息:世上無安樂土。 他站起來,「我會守口如瓶,請你放心。」 子晴說:「你真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大文笑不出來。 第二天他去飛機場送別夏紅荔。 她被家人圍住,父兄千叮萬囑,母親淚盈于睫,而師父張醫生握著她的手。 夏家的人個個容貌秀美,高大碩健,仿佛得到上天特別眷顧,大文躊躇,不知如何上前招呼。 忽然張醫生看到他,向他招手,紅荔向他走來。 他把手上塑膠盒子遞上,「這是好記的油雞滷味,給你在飛機上吃。」 紅荔低聲說:「我真不想去。」 大文鼓勵她:「兩年後回來,就可以為尚出生的病人做手術,多驚人。」 他還要上班,匆匆告辭。 這時,天開始下雨粉,大文忘記帶外套,寒意下忽然羡慕紅荔有親人,不禁黯然神傷。 回到公司,同事訝異,「大文第一次遲到。」 「他是人牌電子鬧鐘,一向準時。」 劉伯問:「怎麼了,不舒服?」 大文看著劉伯,他會是金牌臥底嗎?不不,劉伯自英龍始創就在這裡工作,如果是,臥底六年,太過淒慘。 劉伯說:「我有事宣佈。」 大家心中有數,圍了上來。 「上頭已批准我退休,我只打算做到本月底,領取退休金,告老回鄉。」 大家啊一聲,「這麼快」,「沒想到」,「意外」,「對了,劉伯,誰繼任你的位子?」 「我推薦內部晉升,可是也許人事部有別的主張。」 「會不會是一個美女?」「是兇狠大漢才是真」,「是大文吧」,「他才做了六個月」,「……」 劉伯輕輕對大文說:「王小姐親自替我辦退休手續,囑我一次過領取三十多萬元,她很關照我。」 大文點點頭。 「我走了以後,你好好做人與做事。」 「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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