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我倆不是朋友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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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這時才有時間問:「你們在東岸的事怎樣?」 豆泥臉色轉晴:「我們在商場租一個攤位,借熟人食肆廚房,精心做小碗擔擔麵,一元試食,嘩,人山人海,排成長龍。」 棗泥接下去:「第二天,二元試食,情況又相似,食肆攤位主任紛紛前來願意與我們合夥,商場特增護衛員維持秩序。」 「我們做調查訪問,結論是三元半一碗售價沒問題,於是決定把正式售價訂在三元。」 大牛問:「有得賺嗎?」 「薄利多銷,小碗最受女賓歡迎,現今世上沒有不節食的女人,我們替她控制好食量,她不好意思再添,生意自然好。」 大牛駭笑,「不是要客人添食生意才旺嗎?」 「時勢不一樣了,誰還敢吃飽。」 棗泥用貝利巧克力酒加熱攪進咖啡,斟入有耳杯,大家喝起來。 紅寶叫人。 「什麼東西那麼香?」 大牛體貼地用匙羹勺出讓她喝一口。 「唔。」紅寶滿足,又閉上眼。 棗泥悄悄問她:「有無給大牛機會?」 紅寶在棗泥耳邊說:「他捱義氣而已,我們彼此憎恨。」 棗泥忽然大笑起來。 各人問她:「棗泥,笑什麼?」 洪棗只是這樣回答:「我很放心。」 稍後她接了一通電話,悄悄走到一邊去聽。 大牛起疑,「那是誰?」 豆泥遲疑:「一個人。」 「我也知不是一條狗。」 「棗姐不准我多嘴。」 「男朋友?」 大牛眨眨眼。 「是否好人、多大年紀、相貌可算端正、做何種職業,還有,結過婚否,可愛惜她?!」 豆泥咧開嘴,「你口氣像家長。」 「說呀。」 「她說她有分寸。」 大牛發急,「世上多的是騙子。」 血統複雜 「不要緊,」豆泥很豁達,「這人若有行差踏錯,你我兄弟倆追到地盡頭也搜他出來把他頭顱切下一腳踢進大西洋。」 「是,是。」大牛這時又覺行私刑毫無問題。 幸虧豆泥加一句:「不過,他對她實在好到極點,這次面店一事,他大力支持。」 大牛忽然酸溜溜,洪棗以後,勢必分心,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愛惜他。 豆泥讀到他的心思,「我也那樣想,但,又替棗泥開心。」 他們過兩天又要回東岸,大牛與紅寶依依不捨。 半夜,大牛聽見紅寶呻吟。 他過去扶起她,「哪裡不舒服?」 紅寶指著頭皮。 那條疤痕縫針扯緊頭皮。 大牛問:「是癢是痛?」 「癢到骨子裡,又不敢抓。」 大牛連忙找來止癢藥膏替她敷著。 她鹿般大眼凝視午牛。 他忽然問她:「你是何種族裔?」 紅寶輕輕說出身世:「我祖母是梅蒂,即法裔與紅印第安阿崗昆族的子女,祖父是來自福建華人。」 呵,血統如此複雜。 他忽然想到可愛的精次也是混血兒。 紅寶說:「本國是種族大熔爐。」 的確是這樣。 大牛說:「你好好休息。」 紅寶點頭。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 紅寶即時懊惱,「一定又是他們。」 不錯,門外正是兩位調查員史密與布朗。 他倆這對好拍檔夙夜匪懈,努力調查婚姻真偽。 「我不要見他們。」 「不要怕,由我講話,我已經豁出去,管他們准不准。」 「牛,都是我不好,我沒與你合作。」 「不要再提那些。」 「牛,原諒我。」 「你沒做錯,毋須原諒。」 敲門聲更急,「午先生太太,你們在家否?」 午牛去開門,門外果然站著那對天兵天將。 布朗一見午牛,嚇一跳,這年輕人又瘦又憔悴,發生什麼事?她說:「我們月初來過一次,沒人應門,可是出門去了?」 午牛低聲說:「進來慢慢講。」 史密問:「午太太在嗎?」 午牛指指房內。 史密一看,十分意外,一個洋娃娃般少女神情萎靡躺床上,臉側一邊,不言語,這是那巴辣的午太?他示意布朗進房去談話。 布朗吃驚,「怎麼了,午太,你受傷?」 她走近看視。 這時,午牛已一五一十把意外經過告訴史密,他與調查員並不熟,可是當下也把他當作傾訴對象,把心事講出,略為舒服,他依然激動雙目通紅。 史密聳然動容。 「上次閣下探訪,可能還在醫院。」 他們聽見有人在房中飲泣。 午牛走進房內,擁抱紅寶,「別怕,至多找一個洞窟,我與你一起爛死。」 布朗啼笑皆非,這算什麼承諾? 紅寶哽咽,忽然嘔吐。 午牛熟練地替她處理穢物,用溫水抹臉,又給她喝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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