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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林子良的聲音抖得更厲害,「那,我呢?」

  「你?」李敏兒詫異,「你有的是錢,你可以隨時再買一個人回來服侍你。」

  「求求你,不要走。」林子良哭泣。

  李敏兒不以為動,「快把大門打開,你把門匙藏在何處?今夜不走,明夜也會走,你無權禁錮我。」

  「真的不能答應我?」林子良苦苦哀求。

  李敏兒變了語氣,「我求你放過我才真,另外找一個人吧,我無法再留在你身邊。」

  「無論怎樣都不可以?」

  李敏兒搖搖頭,「即使你拿搶指著我,林子良,我情願你把我腦袋轟掉。」

  她臉上露出極厭惡的神色來。

  林子良沉默了。

  「開開門。」李敏兒還企圖說服他。

  「他在門外等你。」

  李敏兒不置可否,挽起化妝箱,走到大門前,忽然取起大花瓶,朝玻璃長窗摔過去。

  玻璃窗碎裂,風雨湧入。

  李敏兒想自玻璃窗鑽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林子良撲過去,他手上持著一枚鈍而重的物體,呵,是一隻銅的紙鎮,他將它擊向她腦後,一下又一下,血,似濃稠的顏料般湧出,她倒了下來,仍然照樣奮力爬向窗口,死,也以要死在外邊。

  林子良停了手,恨意中添了悔意,他留不住她,要了她的命賠上自己的命也是枉然。

  這個時候,另外一個林子良帶著警察趕至,他們撞開了大門,他們逮捕了跛的林子良。

  幕急下。

  子良掩住臉。

  根據接著的新聞報導,子良知道李敏兒並沒有死亡,她頭部受重創,但是在醫院複元,兇手林子良被判入獄三年,林公遠出盡百寶都無法替兒子解脫罪名,當時就心臟病發逝世。

  而那個英俊的林子良,等塵埃落定之後、一走了之,影蹤全無。

  法律沒有叫他負任何責任,故此,他也不打算負任何責任。

  出獄後,林子良承繼父業,一直默默為公司賺錢,業績擴大了三十倍。

  他始終沒有結婚。

  也不再輕易亮相。

  公司裡見過他的人寥寥可數。

  不知廿年後他有沒有變得更醜、更可怕、更孤僻。

  但是他的確是一個做生意的高手。

  星期一,子良上班。

  上午十一時正,他接了一通電話;「是財務部的林子良先生嗎?我們這裡是董事室,林先生要約見你。」

  子良一怔,「有什麼事?」

  「我們不方便問,請問閣下明早九點正有空嗎?」

  「有。」

  「那麼約會訂在明早,還有,林先生吩咐,這次見面,你毋須知會上級。」

  「知道。」

  明早九點,林子良會晤林子良。

  他為什麼要見他?

  是為著大家都叫林子良?

  子良自問不過是個低級職員,上級很少會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不過,謎底在明天九時正便可掀開。

  一宿無話。

  第二天他一早到了公司。

  九時正乘電梯往十三樓董事室。

  一進接待室先有小秘書來招呼。

  隨即大秘書迎出來笑著說:「林先生早。」

  這位大秘書,地位可要比閒雜部門的小經理高上若干等級。

  「請進來。」

  林子良跟著她走進董事室。

  一進門子良便看見個五短身材的人拄著拐杖靠大玻璃窗背著客人站看著風景。

  是他了。

  他驀然轉過頭來,子良與他打了個照臉。

  他頭髮斑白,臉色黝黑,並非俊男,但是子良亦不覺得他特別醜,時代進步,人們注重一個人的內涵已多過外表。

  他有一雙炯炯有神洞悉天下事的眼睛。

  子良必恭必敬地說:「林先生早。」

  他笑笑,「你叫林子良?」

  子良答:「正是。」

  「與我同名同姓,祖上籍貫何處?」

  「原籍安徽,不過祖父那代,經已移民加拿大。」

  「那我們不是同鄉。」

  子良欠一欠身。

  「你在財務部工作。」

  「是。」

  「好好的做。」

  「知道。」

  「呵,對了,週末有空嗎?請撥冗到捨下便飯。」

  子良內心充滿一千個疑惑,起碼有三百個掛在臉上。

  對方看到了,笑一笑,說:「同事之間吃頓飯,並不是大不了的事。」

  現代年輕人最最直率,索性說:「可是我們地位這樣懸殊。」

  對方拍拍他肩膀,「但是,一樣得為公司賺錢。」

  真是高手。

  「星期六見。」他叮囑道。

  子良仍由秘書給送出來。

  對方是怎麼發現他的?公司裡千余個職員。

  子良向梁忠討教。

  梁忠臉色鄭重,像是有不祥之兆,「小夥子,我勸你不要去,並且儘快轉份工。」

  子良只是笑。

  「你好端端一個人,何必牽涉在這宗複雜的事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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