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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于展航沒想到英氏乘機介紹家人給他認識。

  莊園極大,他走進涼亭休息。

  有人在張望他。

  「誰?」他站起來。

  呵,是一隻小鹿,迷失了路,遊蕩到人家後園來。

  展航慢慢走過去。「你母親呢?」

  小鹿抬起頭看著他,忽然之間它的臉變了,幻化成一年輕女子,大眼睛,尖下巴,神情悽惶。

  于展航嚇一大跳,呀一聲叫出來。「你,你是——」

  這時,有人用力推他。「醒醒,展航,你怎麼在這裡睡著了。」

  一看,卻是玉枝。

  天色還未暗透,但天邊已掛著淡淡月亮。

  「作夢?」

  展航怔怔點頭。

  「夢見亡父嗎?」

  「不,他從來沒有入過我夢。」

  玉枝說:「呵,也許他很放心。」

  「也許,我還思念得不夠。」

  「找你吃飯呢。」

  「我想回家,我不擅應酬,那麼多人,不知說什麼才好。」

  「我明白。」

  「玉枝,你真的瞭解?」

  「當然,像你那麼敏感的人,任何事都可能引起不安……」

  他們告辭,英維智立刻派人送他們回家。

  「下次再來。」

  展航說:「一定。」

  到了家,他淋了浴,換上輕便的衣服,出門去。

  夜涼如水。

  展航的腳踏車不由自主又來到他不應出現的住宅門口。

  小洋房的燈亮著,離遠看,像童話中的房子。

  咦,它的主人回來了。

  展航本來想兜個圈子便走,這時又忍不住佇足細看。

  忽然之間他看見一個黑衣人匆匆走出來,看身形,正是男主人李舉海。

  李君一聲不響,駕車似一枝箭似離去。

  屋內的燈仍然未熄。

  展航猶疑片刻,將車掉頭,想回家去。

  可是,他覺得忐忑不安。

  是什麼緣故?他不知道。

  他放下腳踏車,一步步走近段宅。

  才接近前門,就意味到不妥。

  大門虛掩著,有一條縫,剛才李舉海離開時,走得竟那樣匆忙,照說,戶內的人應當立刻把門推上加鎖才是,治安雖然不錯,尚未致於可以夜不閉戶。

  他又再走近一步。

  這時,好似有人輕輕對他說:走,馬上離開,你還來得及。

  誰,誰與他說話?

  門縫中有燈光,他緩緩伸出手,推開大門。

  他看到室內去,住宅佈置十分雅致:象牙色木板地,不銹鋼旋轉扶梯,但卻不見人影。

  年輕的他繼續走進去,因為他聽見聲音。

  左手邊傳來噗噗聲。

  呵,原來是廚房,一隻咖啡壺在滾,所以他聽見噗噗的蒸餾聲。

  他提起腳步,想離開廚房,腳底好似有點黏,不由得低頭一看。

  只見地板上流著一大攤濃稠黑色糖漿似的液體,而且,有一股異味。

  這是什麼?

  然後,他看見廚櫃旁躺著長條物件,液體,就是從該處流出,滿地都是。

  于展航瞪大了眼睛。

  電光石火之間,他明白了,那是一個人,那人身上流出來的,是血液。

  于展航心中閃過浴血二字,傷者真確地似躺在血池裡,他已經失去知覺。

  展航第一直覺是報警,希望還來得及救治,剛取起櫃檯上的電話,他看到了傷者的面孔,展航戰慄。

  是段福棋。

  她雪白的尖面孔並無扭曲,十分平靜,雙目緊閉,她穿著黑衣黑褲,身體蜷縮。

  展航這才發覺,那——之聲並非來自咖啡壺,而是她胸口的一個大傷口血液不住噴出來。

  只要再隔十來分鐘,她的血就會流幹,屆時,于家的仇人就會自地球表面消失。

  展航輕輕坐下來。

  不必他動手,敵人互相殘殺,他大可以靜觀其變。

  等她氣絕了,他才撥電話到派出所:我是路過的朋友,發覺她倒在血泊中……

  于展航並沒有把握這樣的好機會,他顫抖的手撥通緊急號碼:「請即派救護車到七街三號,有人受傷倒地流血不止。」

  「立刻來,先生,傷者可還有知覺?」

  「她已昏迷,而且血流不止。」

  「你可懂急救?」

  「我應該怎麼做?」

  「用布巾掩住傷口,試圖止血,並且,予人工呼吸提供氧氣給傷者腦部。」

  「是。」

  展航忽然鎮定下來,依急救步驟説明傷者,血滲透大毛巾,可是終於停止,他對牢她嘴巴鼻子呼氣。

  救護車趕至,醫療人員搶進來,警車也跟著駛到,展航這時才發覺,他置身凶案現場。

  他看一看手錶,什麼,連自己都不置信,從踏進屋子到此刻,只過了九分鐘。

  他對員警說:「這麼多血……」

  員警詫異。「不見得比別的現場更可怕。」

  他登記了于展航的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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