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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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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真明白他的心意:「小郭先生,你大可以東山複出。」 小郭咕噥:「這副老骨頭——」 原醫生給他接上去「你要換一副?容易得很,到曼勒研究所來。」 琦琦忽然說:「原醫生,並非不敬,我老覺得你們那裡比馬戲班還熱鬧。」 原醫生目光炯炯,「如何見得?」 「你替我做完手術,我在出院那個上午,有點空檔,曾離開病房五分鐘。」 「護理人員沒同你說,不得擅自遊蕩嗎?」 琦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只是說:「我打開了門,看見走廊對方,也是一道門,門裡,當然是另一間病房。」 「你沒有敲門吧?」求真太好奇了。 「沒有,但是我聽見對面門內,有猛獸咆吼嘶叫之聲。」 連小郭都打個突,琦琦無從說起此事。 琦琦說下去,「我驚問:『誰?』對面病房裡的住客聽見了,忽作人聲,沉聲答曰:『我是斯芬克斯!』我連忙退入房內,緊緊關上門,渾身打哆嗦。」 求真看著原醫生,「獅身人面獸斯芬克斯?」 原醫生給了一個絕妙的答案:「我不知道,那不是我的病人。」 小郭說:「琦琦,那是你的幻覺吧?」 「我不認為如此。」 「那麼,」小郭說,「曼勒研究所的確,出過馬戲班。」 求真有點怕原醫生反對。 但是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只聽得原氏輕歎一聲,「會員所學,的確太雜了一點。」 小郭說:「我去通知許女士前來會面。」 「約好時間,通知我。」 原醫生站起來,把杯內之酒喝個涓滴不剩,打算離去。 「原醫生,」求真喊出來,「陪我們多聊一會兒。」 小郭瞪求真一眼,「他的職業不是說書。」 求真問:「原醫生,你的事業可是探險,繼續探險?」 小郭忽然拍著桌子大笑起來,「不,他的任務是失戀,繼續失戀!哈哈哈哈哈。」 原醫生真好涵養,只是無奈地搖搖頭,無言離去。 他一出門,琦琦便發話,「小郭,你這個人好無聊,怎麼可以這樣揶揄他?」 「我說的都是事實。」 「但那是他的傷心事。」 「我同他,已熟不拘禮。」 「我最恨就是這一點,最親密的人之間尚且是留些餘地好,何況是朋友。」 小郭瞪著琦琦,「所以我同你的距離深若峽谷。」 他們吵了幾十年,有時還真不像打情罵俏。 求真連忙解圍:「我們趕快去約許紅梅吧。」 琦琦卻不悅地拂袖而去。 求真嘆息:「小郭先生,你遷就她嘛。」 「她處世有一套怪標準。」 求真說:「我觀察了那麼些年,她那一套,也下會比你那套更怪。」 小郭不語。 「人生苦短,何必為小節爭意氣。」 「求真,你已學得大智慧。」 求真啼笑皆非,「小郭先生,你又來嘲笑我。」 小郭戴上帽子,「我已意興闌珊,求真,你去辦事,我且回家休息。」 「我送你。」 小郭不住擺手,「免禮,你且去辦事。」 求真趕到列府,管家見是熟客,自動迎她進內。 許紅梅在後園,坐在輪椅上沉思,一名看護侍候在旁。 老人家頭髮乾枯,風一吹來,蕭蕭白髮飛舞,她一動都不動,仿佛盹著了。 求真輕輕走近。 許紅梅這才抬起頭來。 求真蹲下,在她耳畔說:「我們找到原醫生了。」 「呵,替我問候他。」 「他打算同你見個面呢。」 許紅梅笑笑,「你看這茶花開得多好,可是它不及桅子,花若有色無香,還不算好花,可是世間幾乎所有香花都只是白色,除卻玫瑰,所以世人愛玫瑰,自有道理。」 求真唯唯諾諾。 過了一會兒,許紅梅又說:「年紀大了,十分懶動,穿衣妝扮,都費力氣,精神不夠,也是對客人不敬,請你對原醫生說,恕我不出來了。」 求真說:「他是醫生,他會明白的。」 許紅梅仰起頭,看天空,又垂首,輕輕對求真說:「昨夜我睡在床上,忽然想像肉身已經下葬,漸漸與大地融合,那種感覺,異常舒暢,原來,我並非那麼畏懼死亡。」 她肯定無意與原醫生見面。 求真把手放在她手上。 「小友,你明白嗎?」 「我尊重你的意願。」 「生活沉悶,不外是學業事業,戀愛結婚,過一次足夠。」 求真頷首。 「替我問候原醫生。」 求真只得告辭。 在門口,她遇見神情興奮的列嘉輝。 求真忽然發覺小郭對他的評論真確到驚人地歲,列嘉輝一生孵在個人小世界,未曾踏出半步,你可以說他一輩子住溫室中,欠缺生命感。 當下他對求真說:「郭先生說,他已找到原醫生。」 求真點頭。 「我們隨時可以與他見面。」他高興到極點。 「我同許女士談過——」 「不必理她。」 「不必理她?」求真愕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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