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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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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郭咳嗽一聲。 這時,他們忽然聽見幼兒咿咿呀呀的學語聲。 求真大奇,孩子?絕少有人抱孩子到偵探社來。 偵探社是不祥之地,試想想,一個人非要恨另一個人恨到要揭他底牌,用作要挾用,才會到偵探社來,這個地方,充滿仇恨,兒童不宜。 從來沒有幼兒到過這裡,小郭好奇,去拉開了門。 他沒有示意求真離去,求真又怎麼會自動識趣走開,別忘記,她是記者,任何新奇的事均不放過。 門外站著一個少婦,手抱一個幼兒。 求真眼前一亮。 那少婦年紀不輕了,恐怕早已過了三十關門,仍稱她為少婦,是因為她臉上的豔光不減,而且,笑容中有俏皮之意。 她穿一件桃紅色薄呢大衣,一手抱幼兒,另一手伸出來與小郭相握,自我介紹:「許紅梅。」 小郭有點目眩,連忙招呼許女士坐。 反而是求真,可以客觀冷靜地打量她們母子。 絕對是母子,而且,她極鍾愛這個孩子。 為什麼?靠觀察而來,第一,這年約兩歲的男孩體重不輕,起碼有十二公斤,可是少婦只需一隻手臂,便把他穩穩抱在懷中,可見訓練有素,自幼抱慣。 第二,穿著那樣考究漂亮的淡色大衣,而不避幼兒小皮鞋踐踏,可見把孩子放在首位,不是母親,很難做得到徹底犧牲。 那孩子轉過頭來,一見求真,咧嘴便笑,「姆媽,姆媽媽媽媽媽。」 求真如見到一絲金光自烏雲中探出,不由得趨向前,「啊,寶寶,你好嗎?」 許女士笑道:「他喜歡漂亮的姐姐。」 那孩子的面孔如小小安琪兒。 此時,小郭抬起頭來,「求真我有公事,我們稍後再談。」 啊,終於逐客。 求真依依不捨地離開小郭辦公室。 那個幼兒,曾令求真後悔沒有趁早生個孩子。 蔔求真睜開眼睛。 想起來了。 夜闌人靜,半明半滅間終於把三十五年前的往事自腦海最底部搜刮出來。 那一年,在小郭偵探社邂逅的美婦,正是許紅梅女士,那麼,那個小小男孩,也就是列嘉輝。 求真自床上坐起來,斟杯冰水喝。 掐指一算,年紀完全符合,時光飛逝,許紅梅如今已是一個老婦,而列嘉輝早已長大成人。 當年呀呀學語的小傢伙,可將之擁在懷中狠狠地親他胖嘟嘟面頰的小東西,今日已是壯年人了。 能不認老嗎? 求真緩緩坐下。 原來小郭同他們是舊相識,為什麼不上前相認,為什麼鬼鬼祟祟躲一旁研究人家? 小老郭永遠這樣高深莫測。 求真把那一次會面的細節完全記起來了。 年紀大了,遙遠的事情特別清晰,那日早餐吃了些什麼東西,反而不復記憶。 求真記得許女士在小郭辦公室逗留了一段相當長的時間。 她等了個多小時,她還沒從那房間出來,幼兒也好像很乖,沒有作聲。 求真有事,回了報館。 那件事,從此擱到腦後。 到底許女士在密室裡與小郭說過些什麼話? 求真有點累,可是睡不著,她躺在床上去等天亮。 電話鈴驟然響了起來,半夜三更,特別響亮。 求真知道這是誰。 她按下鈕鍵:「小郭先生,何以深夜不寐?」 果然是他,「求真,你想起來了吧?」 求真答:「是,我的確見過她一次。」 「歲月無情。」 「是,當年的許紅梅,誠然豔光四射。」 小郭感喟,「現在我們都雞皮鶴髮了。」 求真抗議,「我只需略加收拾,看上去不過是個老中年,你們就差得多。」 小郭氣結,「對對對,你是小妹妹。」 「小郭先生,那一天,許紅梅女士在你辦公室裡,說了些什麼話?」 「反正睡不著,到甲板上來,我慢慢告訴你。」 「甲板?我薄有節蓄,我毋需吃西北風。」 「那麼,到三樓的咖啡廳。」 「給我十五分鐘。」 「求真,不必化妝了。」 「小郭先生,此刻我自房中走到房門,已經要十分鐘。」 小郭惻然,「可憐,終於也成為老太太。」 他一時忘了自己更老。 求真套上大毛衣與披肩,匆匆出去見小郭。 小郭已在等她。 「我沒有遲到。」 「坐下。」 求真連忙拿幾隻墊子枕住背脊,坐得舒舒服服。 小郭開口:「好好地聽故事。」 咖啡座上有幾對客人,都是年輕情侶,精神好,聊得忘記時間。 有一少女向小郭與蔔求真呶呶嘴,「看那邊。」 她的伴侶一看,羡慕地說:「啊,好一對年老夫妻。」 少女說:「到了這種年紀,早已晉升為神仙眷屬。」 「我們到了那個年紀,不知是否仍可像他們那般恩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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