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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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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熙在夢中聽到一陣格格格的嬌笑聲。 「還在睡!難怪小時候我們管你叫豬寶。」 文珠來了。 寶熙苦笑。 「兩年多音訊全無,該當何罪。」 寶熙微弱抗議:「我有寄禮物給嬰兒。」 「看這點份上,饒了你。」 文珠氣色很好,一點不似失婚人。 這年頭,婚姻好,固然是福氣,但人們已變得十分現實,不大祈望奇跡出現,故此婚姻失敗,一於公事公辦,寶熙根本沒見過這個表姐夫,他已經被解決掉。 「孩子好嗎?」 「極頑皮。」 「是你生命中的虹彩吧。」 「當然,她的小臉有宇宙那麼大,充塞了我整個世界。」 標準的癡心媽媽。 書歸正經,「寶熙,你走了之後,我們都寂寞了。」 「怎麼會。」 文珠歎口氣,「於是便忽忽結婚,以為我對人仔,人也會封我好。」 寶熙不語。 「你走之前那個暑假,大家玩得多高興。」 寶熙略覺不安。 「我還記得你把王兆基介紹給我。」 寶熙抬起雙眼,她沒想到文珠會那樣輕描淡寫地把那個人的名字提了出來。 她唯唯諾諾。 「那個王兆基,相當討人喜歡。」 寶熙不搭腔。 「這人,現在怎麼樣了?」 寶熙聽到她自己這樣回答:「我不十分記得有這麼一個人了,異性朋友越來越多,不大搞得清楚。」 「你看你多風流!」 寶熙陪笑。 文珠完全不知道寶熙曾為此事恨她。 也難怪,有幾個對不起人的人會記得他們的錯誤? 那封信,那封被沒收的後仍然在抽屜裡。 「說來好笑,」文珠說:「那一年,王兆基向我求婚呢。」 寶熙若無其事說:「是嗎,那麼年輕就論到婚嫁?」 「可不是,多傻。」 「姨父姨母也不會答應。」 「我們約好了私奔。」 呵,寶熙今日才得知此事,雖然事過情遷,她仍然張大了嘴。 文珠在親友面前一向溫柔馴服,沒想到她會有此驚人之舉。 「我們約好九月八日晚上七時在港灣碼頭等。」 寶熙把頭轉過一邊,王兆基叫她轉信那日,是九月七日。 那封信,究竟說些什麼? 寶熙問:「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麼?」 文珠聳聳肩,「我失約了。」 「嘎?」 「我沒去。」 寶熙跌坐在椅子上。 「年青人一時玩笑耳,怎麼當真?暑假過後,熱情冷卻,說真的,我也是個嬌生慣養的人,私奔出去,何以為生?」 「那他怎麼辦?」寶熙衝口而出。 「誰知道,也許浪費了一個晚上,白等了幾個小時,不過相信我,他的失望很快過去,因為自此之後,我沒有再接過他的電話或是信件。」 寶熙怔怔地聽著別人的故事。 「總而言之,那是個愉快的暑假。」 「是,是。」寶熙盲從著。 「不知恁地,才隔三兩年而已,感覺比從前不知老了多少。」 寶熙已沒有心思聽下去,她坐立不安。 趁文珠出去與梁太太閒話家常,她把臥室門鎖上,再一次拉開抽屜,取出那封信,寶熙終於鼓起勇氣,撕開信封,抽出信紙。 她讀出信的內容:「文珠,私奔一事,不過是我一時衝動下的建議,回家深思,馬上覺得不可行,對不起,文珠,明日之約取消,我不會去,希望你也不要去,兆基。」 寶熙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落下來。 原來她白白責怪了自己那麼些年。 原來不仁不義的並不是她。 她把信搓成一團,丟到字紙籮,拍拍手,如釋重負,渾身輕鬆。 寶熙打開門,大聲說:「文珠,來,我休息夠了,讓我們出去逛街購物喝茶。」 文珠也點頭說:「是,我們姐妹倆也該好好聚一聚了。」 梁太太笑說:「好好享受這個暑假。」 寶熙答:「我還剩兩個暑假耳,不好好利用簡直對不起自己。」她說的是真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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