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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他說:「我替你餞行。」

  「不敢當。」

  他把她帶到沙灘邊一張桌子坐下,立刻有人上來斟酒。

  廚子在沙灘明爐上燒烤。

  一班小孩子嘻嘻哈哈跑出來,在樂聲中跳土風舞。

  簧火下,金瓶發覺岑寶生比她想像中年輕十多歲,並且,他有一雙熱誠的眼睛。

  孩子們扭動著小小身軀,痛快地表達了對生命洋溢的歡樂,然後隨樂聲而止,一湧到長桌邊取海鮮及水果吃。

  金瓶讚歎:「何等自由快樂。」

  岑寶生忽然說:「這一切,你也可以擁有。」

  金瓶一怔。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略識幾個宇,歡喜時跳舞,肚子餓了飽餐一頓,我常同孩子們說,這才是人生真諦。」

  金瓶微微笑,他仍然在遊說她留下。

  岑寶生分明是一個頭腦極其精密老練的生意人,卻把生活簡化得那樣自在容易。

  只為著想說動她。

  金瓶笑,「岑先生,你的意思是?」

  「請你留下做我的伴侶。」他十分坦白。

  金瓶內心有絲嚮往。

  在這裡終老多麼安寧,對他們這種自幼跑江湖的人說,三十歲已是退休理想年齡。

  岑寶生對她的生涯了如指掌,不必多作解釋,這是他最大優點。

  她的大眼睛看著他。

  侍者搬上一大盤烤熟的各種海鮮,用手掰著吃即可,金瓶挑了只蟹蓋,用匙羹挑蟹膏吃。

  「你說過我像師傅。」

  「是。」

  「當年師傅婉拒你的好意,她說她不喜受到拘束。」

  「金瓶,難道你的脾氣與她一樣?」

  「我是她的徒弟,我同她一般脾氣,多謝你的好意。」

  他自她黑瞳瞳的眼睛裡,看得出她心中的話,她渴望愛情,他的確是個理想的歸宿,但是她不愛他。

  他輕輕說:「許多熾熱的愛情,都只維持了一季。」

  「我明白,」金瓶微微笑。

  「你師傅當年同我說:寶生,它不耐久。」

  金瓶揚起一條眉毛。

  「出賣她的人,正是她深愛的人。」

  「你的看法太悲觀了。」

  「不,金瓶,我只是把真相告訴你。」

  「岑先生,弟妹正在等我。」

  「金瓶,你若累了,歡迎你隨時來憩息。」

  有人走近,「由我接師姐回去吧。」

  是秦聰來了。

  金瓶再三道謝,握緊秦聰的手,與他轉頭離去。

  秦聰駕一輛小小機車,噗噗噗把金瓶載回市區。

  §第六章

  金瓶把臉靠在他背上。

  「大塊頭向你示愛?」

  金瓶沒有回答。

  「你若撇下我們,實時可享榮華富貴,立刻穿金戴銀。」

  金瓶嗤一聲笑出來。

  「他們都覺得你無可抗拒。」

  「他們?」

  金瓶想一想,「他們太年輕,不算數。」

  「那麼,我的勁敵,只得大塊頭一人?」

  「你真的那麼想?」

  金瓶雙臂束緊他的腰。

  他輕輕轉過頭來,「緊些,再緊些。」

  「說你愛我。」

  秦聰暢快地笑,機車飛馳過市。

  他們當晚就走了。

  漫無目的,離開這一組太平洋小島,飛往西方,在舊金山著陸。

  玉露問:「當年,他們真的見過一座金山?」

  「夢想金山銀山,我們對財富的看法真正徹底,如果這是舊金山,新的金山又在什麼地方?」

  秦聰在飛機場租了車子,「跟我來。」

  「不要走太遠,我的身邊只剩下一點點錢。」

  這個時候,有兩個紅臉皮日本中年人圍住了玉露,問她姓名,要她電話號碼。

  金瓶冷笑。

  秦聰走近,他問:「我也有興趣,你可要我的住址?」

  日本人看他長得魁梧,知難而退。

  玉露卻不動氣,反而笑,「東洋人嫌師兄老。」

  上了車,把他們的護照旅行支票現錢全部抖出來。

  「咦,這是什麼?」

  金瓶一看,「與未成年少年一起拍攝的極度猥褻照片。」

  秦聰說:「連護照一起寄到派出所去。」

  「正應這樣。」

  玉露輕輕說:「鈔票全是清白無辜的。」也只有她會這樣說。

  她笑著把現款放進口袋。

  秦聰在信封上寫「警察局長」,然後將護照連照片放入信封丟進郵筒。

  玉露說:「現在可以住套房了。」

  他們在遊客區挑了一間五星酒店住。

  秦聰說:「大隱隱於市,這是個龍蛇混雜的好地方。」

  金瓶忽然想念岑園的清寧。

  「人海茫茫。」她喃喃說。

  秦聰握緊她的手。

  玉露看在眼內,別轉面孔。

  進了房間,放下行李,他們分頭梳洗。

  幼時,師傅一直替他們置白色純綿內衣褲,到了今日,他們仍然保持這個習慣。

  金瓶用毛巾擦頭,看見秦聰在私人電腦上看電郵。

  「有消息?」

  「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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