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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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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待師傅熬過這一關再說可好?」 金瓶用絲巾包了一大包芍藥及玫瑰花瓣給師傅當枕頭。 第二天一早六點鐘起來送師傅進醫院。 她竟不知師傅已經病入膏肓。 醫生向他們詳細講解病況,最後問:「王女士是你們什麼人?」 秦聰答:「老師。」 醫生訝異,「你們三人只是她學生?」 他以為三個神情萎靡眼睛發紅的年輕人是至親。 他說下去:「自病發至今,只有三個月時間,手術已是最後一步。」 玉露忍不住流淚。 金瓶把手搭在她肩上。 醫生說:「你們可以進去看她。」 師傅已接受注射,神情鎮定,但十分疲累。 金瓶不敢向前,只見師傅對秦聰與玉露都有吩咐,最後才輪到她。 「過來。」師傅終於叫她。 金瓶走過去蹲下。 師傅看著她歎口氣,「你的生父並非高貴的大學教授,你來自鄉間,父母極大可能是佃農,這樣簡單的事,驗一驗去氧核糖核酸便有分解,何必猜疑。」 金瓶伸手去握住師傅的手。 師傅忽然笑了,她的面孔出乎意料地年輕娟秀,「你去自立門戶吧,出來之後,我也該退休了。」 「我——」 「也許我的經營手法確是不合時宜了,意興闌珊,數十年啦,唉,盼望的人卻還沒來,」聲音漸漸低下去,說話已經迷糊。 金瓶守在師傅身邊,動也不動。 漸漸腿部麻木,她站起來,走了個圈子,窗外天色已暗。 她聽見師傅喚她:「金瓶子。」 金瓶連忙過去扶起師傅。 「給我喝一口蜜水。」 金瓶喂她喝水。 「我從來沒有同你說過我的經歷。」 「師傅就是師傅。」 「記住,金瓶,不要相信男人。」 金瓶一怔。 「你看,為了救一個人,我甘願犧牲這雙手,可是,最終那個人嫌棄我,離開我。」 金瓶握著師傅的手不放。 「有一段時間,我似仿佛已忘記這件事,可是今日又不甘心,陳年往事,統統想轉,耿耿於懷,不得超生。」 這時,秦聰進來說:「師傅說些什麼,不要太勞神。」 師傅看牢那美少年,「金瓶,別忘記剛才我同你說的話。」 秦聰問:「師傅說了些什麼?」 金瓶笑說:「師傅叫我不要相信你。」 秦聰忽然變色,退到一個角落,過一會兒,他說:「我先出去。」 在門外,玉露叫住他:「可聽到什麼?」 「他們只是閒話家常。」 玉露忽然笑了,這本來不是應該笑的時候,她卻笑得十分暢快,像一個小孩看見心愛的糖果般。 「師傅真心喜歡金瓶,要是我同你那樣激怒她,早被攆出門去。」 秦聰不出聲。 「去,再去聽她們說什麼。」 「要聽你自己去。」 玉露忽然現出老成的表情來,「這不是鬧意氣的時候,師傅的財產——」 「師傅一定無恙,」秦聰打斷她,「我們三人仍然效忠於她。」 玉露嗤一聲笑。 秦聰忽然不耐煩問:「你笑夠沒有?」 玉露把手搭在他肩上,「你從來不會這樣對金瓶說話。」 秦聰一聳肩,拂掉她的手。 他走到一個角落坐下。 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他喜歡金瓶多一點,可是,他的想法比較簡單,金瓶時時叫他為難:「秦聰,我與你一起出發去尋找親生父母可好」,「秦聰,你對身世不感好奇嗎」。 人太聰明了,想法很奇突。 聽了外邊故事,回來同師傅計較。 有人告訴金瓶, 當年師傅曾為一個男子犧牲,那人卻辜負了師傅,另外結婚生子,而金瓶,正是其中一個孩子,師傅為著私人恩怨,把孩子拐帶。 傳說越來越盛,好似有一百張嘴一千張嘴齊齊講話,走到哪裡都有人在背後竊竊私語。 秦聰聽見金瓶問章阿姨:「我從什麼地方來?」 章阿姨是何等樣人,怎麼會露口風,只是苦勸:「金瓶子,你得相信你師傅。」 不知金瓶有沒有聽進去,秦聰卻牢牢記住。 這時,金瓶出來說:「師傅有話同我們說。」 玉露立刻進房去,秦聰跟在身後。 師傅看著他們三人,但笑不語。 過一會她說:「人的命運真是奇怪。」 金瓶一凜,好端端怎麼談起命運來。 「你看你們三人,不同族裔血統,今日卻聚在我門下。」 金瓶肅靜,太像遺言了。 「我最痛恨的一件事是殘害同門。」 金瓶說:「師傅請放心——」 「誰先動手,誰即是罪魁,罪無可恕,明白嗎?」 他們三人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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