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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那多好。」金瓶笑了。

  「你好象完全不妒忌。」

  金瓶點頭,「這的確是我的最大缺點。」

  玉露揶揄說:「但願我有師姐這樣的涵養。」

  下午,金瓶到隔鄰找沈鏡華,他一早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門。

  「昨日可是不舒服?我聞到藥香。」

  一板之隔,都知道了。

  「你若想去見齊教授,我陪你。」

  「你讀我心思,像讀一本書一樣。」

  他也感慨,「我也是第一次讀書,查字典,背生字,十分辛苦,真沒想到有今天。」

  金瓶陪笑。

  「家長催我回家,生意上出了些問題,又有爭地盤事件。」

  「可會動刀動槍?」

  他不再回答:「我明天早上走,有空再來看你。」

  他們到了齊家,才發覺是一個茶會,有十多廿名同學在場,慶祝齊教授得了某一個國際獎項。

  他們合資送了一隻水晶玻璃紙鎮,蔚藍色,是地球模型,五大洲很清晰,上空浮著白雲,金瓶握手中愛不釋手。

  她與沈鏡華混在學生群中,沒人發覺他們不是齊教授的學生。

  齊礎是一個相貌英俊的中年人,一看就知道是歐亞混血兒,年紀不小了,仍然身型瀟灑,健談、爽朗。

  他對金瓶沒有印象,可是一見就有好感,他說:「你是九八年陳美霓的門生吧,美霓教學最嚴,名師出高徒。」

  一個女同學馬上說:「真不幸,這個老師會數功課字數。」

  隨即又有男同學過來笑說:「陳師最挑剔,把我們當小孩,每次交功課,就唱名字:誰誰誰還欠三篇,令她失望,再欠多一篇,休想畢業。」

  大家笑個不已。

  金瓶豔羨他們的青春無憂。

  「師母呢,」金瓶問:「家活家良呢。」

  金瓶忽然鼓起勇氣,「齊教授,你還有其它的孩子嗎?」

  齊礎一怔,輕輕坐下,把啤酒放在一角。

  「背後有人議論嗎?」

  「不,我——」

  「是,我還有一個孩子,今年十月就滿廿一歲,但是,多年之前,我已失去她,她患病不治。」

  「呵,多麼不幸,她叫什麼名字?」

  「她叫家寧。」

  「你可想念這個孩子?」

  齊礎抬起頭來,看看遠處,緩緩答:「每一日。」

  金瓶點點頭。

  那邊有同學叫她:「吃蛋糕了。」

  沈鏡華在她身邊說:「別吃太多,當心胃納。」

  真的,一個人做什麼不用量力而為呢。

  他倆輕自從後門溜走。

  沈君說:「終於問清楚了。」

  「多謝你幫忙,原來,我本名叫齊家寧,假使住在紅瓦頂屋裡長大,會同那班年輕人一般生活。」

  「為什麼不等齊太太回來?」

  「兩個人都見過了,我已心足。」

  沈鏡華點點頭,把車駛走。

  金瓶把臉埋在臂彎裡,任由風吹看頭髮,直至有點暈眩。

  他送她到門口,「好好保重。」

  傍晚,是玉露先回來,把一疊文件自背囊裡抖出來。

  嘩,像一本電話本子那麼厚。

  奇是奇在那樣龐大的電腦科技公司會議記錄竟用手寫,各種字體都有:媚秀、潦草、粗線條、美術式……蔚為奇觀。

  玉露說:「他們怕儲存在電腦總有駭客會有本事竊看,改用原始方式,最為安全。」

  「這裡都是證據?」

  「是,你看:主席說,非得收購昆士蘭,叫做一網打盡,又,同洛克力說明,不予合作的話,死路一條,這種口氣,還不算托拉斯?」

  「秦聰怎麼還未回來?」

  門一響,他笑嘻嘻回來,手上挽看公文包,重疊疊,一看就知道裡頭還有同類文件。

  「一拿拿那麼多,人家不會疑心?」

  「我已用影印本塞著空位,一時無人發覺,他們只把文件擱在茶水間鄰房,真正草率,我還以為收在主席的夾萬里。」

  玉露忽然好奇,「夾萬里收著什麼?」

  「不准節外生枝。」

  「今晚主席請夥計到他家去參觀,各人可帶一名家眷。」

  玉露不出聲,金瓶轉頭對她說:「你去見識一下。」

  「我們三人都可以去,我已經複製了請帖。」他取出來揚一揚。

  不是請帖問題,金瓶不想兩個女生跟看一個男人走。

  「你也有好奇心吧。」

  那晚,他們三人到了豪宅門口,金瓶低頭一看,訝異地說:「這麼醜」,大屋佔據整個山頭,像只伏在地上的怪獸,深灰色,虎視耽耽,可見財富與品味確是兩回事。

  人客紛紛到達,排隊在門口等保安檢查核對帖子,請帖上有一條磁帶,對秦聰來說,在電腦名單上加多一個名字,舉手之勞。

  他們順利過關。

  一進大門,金瓶看見大堂內放著一座兩層樓高的機器,不禁脫口問道:「這是什麼?」

  身邊一個男客說:「十九世紀的蒸汽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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