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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人家父母都是讀書人,至今苦苦追尋親女下落。」

  金瓶只覺天眩地轉,她撲倒床上。

  錄音到此為止。

  不是真的,金瓶捧著頭,這是他人憑空捏造,意圖離間她們師徒感情。

  這沈鏡華太過工心計了,頭一個要叫她們好看的便是他。

  這種人還往往假裝是你的朋友。

  金瓶倒在床上,蜷縮成胎兒姿勢,緊握著拳頭。

  半晌,有人推門進來。

  金瓶知道那是秦聰。

  她嗚咽一聲,秦聰一聲不響緊緊擁抱她,只有他懂得安慰她,過了很久,他輕輕問她:「你自己可有一點點懷疑?」

  金瓶搖搖頭。

  「怎樣自家裡出來,完全沒有記憶?」

  金瓶答:「像前世的事,一點也不記得。」

  「你看,若不足這沈鏡華對你一見鍾情,用盡全力打探你的身世,這些事你一輩子也不會知道。」

  「他一片胡言。」

  秦聰不出聲。

  「他心懷叵測。」

  秦聰輕輕稅:「我瞭解你,金瓶,你會徹查這件事。」

  「你會幫我?」

  他卻搖搖頭,「你要我打入美國國防部電腦,我隨時奉陪,這件事我卻難為左右袒。」

  金瓶慘笑。

  「你離去之意一定更熾了。」

  玉露進房來,掛在金瓶肩上,「師姐別走。」

  「我走了這一切都是你的了。」

  「我不要你那份。」

  「別忘了師兄。」

  「喂,」秦聰抗議,「我不是貨,怎可私相授受。」

  「這錄音帶子怎辦,依我看,一把火燒掉倒好。」

  「不,」金瓶說:「退回去。」

  「他可以檢驗出來,已播放過幾次。」

  「秦聰,你做些手腳。」

  「這我辦得到。」

  片刻他回來說:「東西已派人送回他住所去了。」

  他們也有眼線,也知道這人蹤跡。

  秦聰輕輕說:「沒有找到確實證據之前,不要中計。」

  這已是最大關懷。

  天漸漸亮了。

  露臺上千萬朵紫藤一起開放,香氣隨晨曦蒸上天空,香氣撲鼻,撫平金瓶心靈。

  女傭進來說:「師傅叫你。」

  金瓶輕輕走進她的書房。

  師傅這樣說:「明日我放假去,這裡交給你,可以放心嗎?」

  「交給秦聰吧,我想返回學校讀書。」

  「你老是同我拗撬。」

  「師傅,我累,想放假。」

  「我還沒累呢。」

  「師傅好功力。」

  「你走了誰看住他們兩個。」

  「不如大家休息一段時候:東家有事、暫停營業。」

  師傅嗤一聲笑,「對,度假返來,在報上刊登啟示:『王氏扒手集團今日開始恢復營運,舊雨新知,速來接洽』。」

  金瓶深覺好笑,但是她笑不出來。

  師傅揮揮手,「女大不中留。」

  她的舉止與平時絲毫沒有異樣,作為師傅,她從來沒有打罵過徒弟,秦聰那樣倔強,也對她心服口服。

  「沈鏡華家在倫敦有百多年歷史。」

  金瓶點頭,「唐人街是一個令人深思的地方。」

  「他們白人客氣時叫我們唐人,無禮時叫我們清人,始終不大瞭解我們朝代轉變,物是人非。」師傅停一停,「不過,能在唐人街立足,也並非簡單的事。」

  金瓶納罕,「師傅,你想說什麼?」

  「他差家長寫了一封信給我,措詞誠懇,希望我接納他對你的追求。」

  金瓶呵一聲,「他追求我,需雙方家長同意。」

  「人家有規矩。」

  金瓶點頭,「相比之下,我的確是野人。」

  「金瓶,沈家極之富裕,也尚算低調守法,在那邊得到尊重,是一頭好人家。」

  「師傅說的是。」

  「話講到此為止了,如果對工作厭倦,結婚也是很好的選擇。

  金瓶見師傅心情好,她似順口地問:「師傅可有考慮過結婚?」

  「我?」她笑笑。

  「可曾有鍾情的對象?」

  她把臉微微抬起,看著窗外,隔了很久,才答:「我愛的人不愛我,人家愛我,我又不愛他。」

  金瓶打了一個哆嗦。

  「統統是錯愛。」

  金瓶垂下頭。

  「你心底喜歡的是秦聰吧。」

  金瓶搖搖頭,「喜歡一個有正當穩定職業的男子,朝九晚五,週末剪草陪孩子打球游泳。」

  師傅笑,「悶死你。」

  「不會,我肯定會欣賞尊重他。」

  師傅歎一口氣,「那你得向他隱瞞你整個前半生。」

  金瓶不出聲。

  「你記得聊齋故事中那個自畫中走下來幫窮書生處理家務及織布賺錢的仙女嗎,大抵也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願意忘記過去,從頭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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