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天秤座事故 | 上頁 下頁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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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朗的心一動,呵,回到過去,必需犧牲現在,看樣子人的確不應緬懷過去。 「我不是在你面前嗎?」 「不,日朗,你已不是當年的你。」 「兆平,人是會長大的。」 「你現在老練、世故、圓滑,避重就輕、八面玲瓏,哪裡還有昔日焦日朗的影子?」 日朗為之氣結。 梁兆平握住她的手,「小小焦日朗是我畢生的至愛。」 日朗溫和地笑,「至少那時我們快樂過。」 「在夢中,我還年輕,」梁兆平說下去,「我堅信我會成名,世人會欣賞到我的才華。可是請看看今天的我,連背脊骨都沒有了,事事倚賴岳家,聽他們唆擺。」 「兆平,他們對你很好。」 「可是,我的靈魂呢?」梁兆平悲哀地說。 「別擔心,它好端端在你良心之側。」 梁兆平笑了,「焦日朗,你一直懂得安慰我。」 日朗拍拍他的手。 梁兆平問:「日朗,最近生活如何,找到伴侶沒有?」 他由衷關懷的口氣猶如兄長,叫日朗啼笑皆非,她不想回復,幸虧這個時候門鈴響了。 日朗松一口氣,任由霍永錦把梁兆平領回去了。 這一夜也真夠忙亂的。 複雜的人際關係使焦日朗疲於奔命。 日朗把那只時計鎖在抽屜裡。 第二天,她回到公司便吩咐秘書寄報紙副刊。 她攤開報紙,「這一頁,同這一頁,這兩頁通常連在一起,有時遷就廣告,亦會分開,你好好留意,追小說及散文的人看不到副刊會精神昏亂,千萬不要漏任何一張。」 秘書唯唯諾諾。 焦日朗是那種少數的、可以信賴的人。 中午,岑介仁差人送來雙手合抱那樣大的花束,看樣子,他打算從頭追求她。 天下沒有比這更諷刺的事了。 日朗更百分之百肯定非離開他不可。 下午,日朗正在忙,岑介仁找她,講話小心翼翼,待她猶如太婆,「日朗,我有事相求。」 「下班再說,我老板正與我說話。」 「是,是。」他馬上識趣地掛了電話。 坐在日朗對面的秘書笑,「我是老闆?」 「對,」日朗歎氣,「記住,人人都是我們的老闆,剛才說到哪裡?」 她們繼續把信寫下去。 還沒下班,岑介仁已經迫不及待上來了。 除了最初三兩個月的追求蜜月期,岑介仁許久沒有這樣熱情。 他現在當然也有所追求。 「我們要不要到天秤座去?」 「也可以。」 兩人一坐下來,岑介仁就說:「日朗,我有一個計劃,同你商量一下。」 「請說。」 「日內我要向業主遞一項計劃書,希望霍永錦在旁助陣,她只需要出現十分鐘,我相信已經足夠。」 岑介仁興奮得不得了。 日朗看著他,「介仁,憑你的真才實料,哪愁爭不到合同?」 「日朗,就因為人人都有真才實料,所以要額外下工夫。」 日朗笑了。 半晌她說:「我代你同霍永錦去說一說,不過成功機會甚低,你拿什麼報答她呢?」 「真是,她是一個什麼都有的女子。」 「什麼都有則未必。」 「她還欠什麼?」 「我一時也想不到。」 「日朗,你對我太好了。」 日朗搖搖頭,「不不不,介仁,我已經不再真正關心你,所以才會替你做這種中間人。」 「我會好好報答你。」 「事情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一星期內會不會有答覆?」 急急急,急著要獲得名利,然後是更多的名,更多的利,啊,永遠氣急敗壞,追追逐逐,真是浪費生命。 日朗揶揄他:「介仁,霍永錦尚有一姐一妹,那日你也見過,不如你去追求她們,豈非更加省時省力。」 岑介仁的臉忽然「刷」地漲紅。 「都是很好的女孩子,可是比不上她們兄弟吃香,社交圈子異常狹窄。」 「人家要講門當戶對。」 「講人才講學歷,你也差。」 「日朗,你越來越會說笑話。」 「來,乾杯。」 沒想到那天晚上,她就接到霍永錦的電話。 她邀請她到日本去度週末。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來請你,日朗。」 「你一個人?」 「是,沒人陪我。」 「不等兆平有空?」 「他已經出發到莫斯科去搞他的攝影專集。」 「你不跟他去?」 「這次失去興趣?」 「我可以告一天假,星期四下午出發,星期日深夜返來。」 霍永錦高興之至,「我立刻去訂飛機票。」 「還有,我自己可以負擔費用。」 「日朗——」 「請勿多言,」日朗笑,「否則收回原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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