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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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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卜笑,「千金散盡還複來。」 佩蘭反問:「你何來千金?」 小蔔搶著問:「你拜金?」 佩蘭搖頭,「不與你說了。」 「把紙船拆開看看。」 佩蘭拆開,只見鈔票上寫著「我有一顆寂寞的心。」 小蔔追求她不止一朝一夕了。 可是佩蘭想多做幾年事,儲蓄一筆款子給父母安家,然後再談男女私情。 當下她笑笑,不表示什麼。 有人叫:「開會啦。」 佩蘭忽忽把鈔票塞進口袋。 下班,她回家,看見十五歲的弟弟佩欽坐在門口。 「幹嗎,又鬧情緒了?」 「要買一隻背包也不給!」 「你貪慕虛榮。」佩蘭指著他笑。 「姐,連你也打趣我。」 「你要體諒父母嘛。」 「無論我提出什麼要求,他們一律說不。」 「試試問『我考第一好不好』,『我從此聽話又好不好』。」 「姐姐!」 「背包要多少錢!」 佩欽大喜,「七百五,中等貨而已。」 佩蘭伸手進口袋,「噯,剛剛好有一千元。」 「謝謝姐姐姐,我找還兩百五給你。」 「不用了,與朋友去看場電影吃頓漢堡吧。」 「姐姐,你對我真好。」 佩蘭十分惆悵,「將來娶了太太,恐怕就嫌姐姐多事。」 「才不會呢,我這就去買背包。」 「喂,早些回來吃飯。」 那少年把鈔票攤開來。 「『我有一顆寂寞的心』?」他笑。 他跑到那片店,一看櫥窗,見背包仍在,鬆口氣。 剛想進去,在門口看到品學兼優的同學陳曉新。 「繞新,神色忽忽到什麼地方去?」 「去醫院看楊文釗,要不要一起來?」 「咦,楊文釗出了什麼事?」 「他被人搶劫,手與背脊都被利器剌傷。」 「搶去什麼?」 「手錶與一隻背包。」 「傷勢重嗎?」 「背脊那一刀很深,據說這個學期不能上學,校長已打算呼籲請同學們切勿用太名貴的書包與手錶。」 佩欽愣住。 「來,一起去看他吧,他很需要同學問候。」 佩欽忙不迭跟著陳曉新走。 他就是看中了楊文釗那只背包才鬧著叫家長買同樣的。 在路上曉新說:「其實用塑膠袋裝書也一樣,只要功課好,用什麼書包無所謂,你說對不對?」 「是,是。」佩欽唯唯諾諾。 他不是不羞愧的,為著新背包還同母親發脾氣呢。 楊文釗在病床上的樣子嚇壞了他。 只見同學半昏迷似躺著,伯母在一旁哭泣。 佩欽在回家途中渾忘買背包之事。 陳曉新說得對,身為學生,至要緊把功課做好,其餘皆閒事耳。 回到家,姐姐問他:「背包呢?」 他清清喉嚨,「噯,我不要了。」 他自袋中把那張千元鈔票取出還給姐姐。 佩蘭瞪著他:「我有沒有聽錯?」 「真的,對,我要去溫習功課了。」 「錢你收著慢慢用。」 「不,我夠零用。」 他轉身回房間去。 佩蘭的母親出來看見,「這是幹什麼,錢推來推去沒人要?」 「可不是。」 母親笑,「我正想搓麻將沒賭本。」 「媽,別去,鄰居方太太的牌搭子不大正經。」 「又不是做朋友,不過是牌搭子而已。」 唐太太把那張鈔票收起來。 佩蘭只得笑,「贏多點。」 唐太太問:「你同小蔔怎樣了?」 「十劃沒一撇。」 唐太太感喟道:「想結婚,總得給妻兒一個家,這已經不容易。」 佩蘭承認,「我們這票人一輩子也不用想成家立室了,樓價高企,民不聊生。」 「小卜人很忠厚,可惜無甚打算。」 佩蘭不語。 「報館同事個性大都如此吧,早知不該讓你念新聞系。」 佩蘭笑,「該讀什麼科?」 「做看護就很好,近水樓臺先得月,可嫁醫生。」 佩蘭笑得前仰後合。 「醫生不好嗎?」 「媽,這時我又不反對你去打麻將了,去,去。」 唐太太收拾好廚房便往隔壁走。 方太太早已在等她。 「三缺一,快。」 另外兩位是周小姐與葉小姐,她倆年紀甚輕,化粒卻非常濃,遠看不知像哪個女明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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