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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勤勤失望,「你說一句半句好聽的話行不行?」

  楊光努努嘴,「你的水準回來了。」

  勤勤朝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看到的是她方才畫的作品。

  「不要開玩笑。」

  勤勤主動要求見檀中恕。

  他不肯與她會面,亦不欲與她說話,吩咐秘書,叫勤勤有事與他手下交待。

  噫,失寵滋味壞極,不足為外人道,勤勤啼笑皆非。

  秘書問:「文小姐你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

  勤勤不想對他發牢騷,便輕輕說:「關於合同——」

  秘書打斷她,「檀先生現在不管這個,你同人事部聯絡好了。」

  從前他親自打理一切。

  勤勤有點光火,按捺脾氣,說:「好的,我懂了,謝謝你。」

  她同張懷德說:「他不肯見我,等於打我入冷宮。」

  「老闆都是這樣。」

  「我必須見他,你想想法子,我還有張合同在他那裡。」

  「既有薪水可支,何用操心,」

  「無功如何受祿?」

  「那麼與他說明白,到他家去,開門見山,對質清楚。」

  「不經預約?」

  張懷德笑,「除非你願意等上一年半載,待他消氣。」

  「你不想見他?」

  「我沒有空,我要成立張氏畫廊,嘗嘗做老闆的滋味。」

  他倆冷戰還沒有終止。

  張懷德貌似無事,內心世界,不得而知。

  「他多數什麼時候在家?」

  張懷德歎口氣,「他極少外出,黃昏泰半在園子裡。」

  「我今晚就去。」

  張懷德看她一眼,「勤勤,說話小心點,別刺傷……」

  還是那麼體貼,那麼溫柔,處處替他著想,好一個紅顏知己。

  勤勤早已經回復自己喜歡的打扮,饒是如此,檀宅管家看到她,還是嚇了一跳。

  過半晌才說:「檀先生不見客。」

  勤勤特地用不悅的語氣問:「我是客人嗎,快開門。」

  剛剛是黃昏,勤勤背著光,輪廓線條都像煞了一個人,管家遭了迷惑,他想看清楚一點,打開了門。

  勤勤進屋,「檀先生可是在書房?」

  「是。」

  她知道書房在什麼地方,一徑走過去,門虛掩著,還沒有掌燈,勤勤站在門旁,看見檀中恕背著她坐在安樂椅裡,像是在欣賞園景。

  勤勤咳嗽一聲,他聽見,轉過頭來。

  在這種光線下,他也誤會了,站起來,「怡,是你。」聲音裡充滿迷惘盼望淒酸之意。

  勤勤若不是個鐵石心腸的現代女性,恐怕早已回答「是我」,從此扮演這個角色。

  當下她只輕輕答:「是文勤勤。」

  檀中恕的聲音立刻復原,「我不記得請你來坐。」

  「請給我機會說幾句話。」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人事部自會同你聯絡。」

  勤勤勇敢地說:「我情願一五一十親口說清楚。」

  檀中恕看著她,他好想把這個叛徒趕出去,但是想起像她的那個人,終於說:「講吧。」

  「我無法做到你的要求,公司的損失,我願意設法用作品抵償。」

  檀中恕沉默一會兒。

  「我是文勤勤,一個資質普通的文藝工作者,熱愛創作,性格不羈,我不配承繼檀氏畫廊,亦從未作此打算,為了這個可怕的任務,我心神大受困擾,無法工作,所以要求解除合約。」

  檀中恕終於說:「請坐,勤勤。」

  勤勤見他肯承認她不是廖怡,已經大喜過望,膽子壯起來。

  「你以為我是狂人是不是?」

  「不,」勤勤搖搖頭,「你只是鑽進牛角尖,走不出來。」

  他苦笑,沒想到給一個小女孩子教訓。

  「檀先生,請答應我剛才的要求。」

  他沉默一會兒,終於歎口氣。

  「勤勤,我會做得比你要求更好,你可以留在檀氏,繼續創作,我保證你再不會受到任何滋擾。」

  「真的?」勤勤呆住。

  檀中恕點點頭,逝去的經已逝去,勤勤說得對,她是另外一個人。

  勤勤一高興,手舞足蹈,無限歡欣。

  她為這件事不知擔心了多久,好怕失業後生活有問題,更怕母親失望,應了好夢易醒這句話。

  本來應當功成身退,但文勤勤畢竟是文勤勤,她居然還有話要說。

  檀中恕詫異了,他已經作出最大讓步,她還要什麼?

  只聽得勤勤問:「你任由張懷德離開你?」

  檀中恕側起耳朵,一時間不知勤勤說的是公抑或是私事。

  「她深愛你。」

  檀中恕這才明白勤勤竟明目張膽地干涉起他的感情生活來。

  「我可以向你保證她深愛你,你不會找到更理想的夥伴。」

  檀中恕靜靜地聽著,以前從來沒有人批評過他與張懷德之間的感情,沒有人敢說一句半句,都裝作不知道沒看見。

  「像你這樣脾氣古怪的人,不易相處,放棄張懷德是非常不智的行為,你會後悔。」

  檀中恕實在忍不住,「勤勤,你太愛管閒事了。」

  「這並不是閒事,我認識你倆至深。」

  檀中恕說:「有一句老掉了牙的話:感情是雙方面的。」

  「你也愛她呀,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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