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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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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勤有種感覺,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就快會同她說。 這一段時間,勤勤也沒空著,做得最多的是噩夢。 夢中有一千隻手,指著她說:「這些畫,統統不是你畫的。」 還有,有上萬個聲音呼喊出來:「假畫,假畫。」 勤勤去找楊光。 她沒頭沒腦地說:「不行的。」 楊光看她一眼,「是不行,你始終摔不掉良知。」 勤勤攤攤手,「我打算同檀氏攤牌:汝揠苗助長矣。」 楊光笑著搖頭,「太遲了,事情已進行得如火如荼。」 「明星應該是你,楊光,你才有真材實料,當之無愧。」 「從巴黎回來再說。」 「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假裝下去。」 「勤勤,為何這幾個月你如此心焦氣躁,坐立不安,恍如受刑?」 「我不知道。」 「你心裡有一件事是不是,」楊光追問,「說出來呀。」 「我尚不知道是什麼事。」 「藏在心中,獨受煎熬,活該。」 「楊光。」 「什麼?」 「唉。」 「說呀。」 「楊光,倘若檀中恕向我求婚,我應該怎麼辦?」 楊光摔下畫筆,「什麼?」他的臉拉下來,瞪大雙眼。 「我該做什麼抉擇?」 「他幾時問過你這個問題?」 「他還沒有,但他暗示過。」 「絕對沒有商量餘地,你同他簽的又不是婚姻合同!」 勤勤吞一口涎沫,「不可以?」 楊光咆哮,「因為你要嫁的人是我。」 「你?」勤勤更意外,「你,楊光?我以為咱們是老友。」 「鬼同你做老友。」楊光大力將筆擲到地下。大發雷霆。 「我們是弟兄姐妹。」 「勤勤,別開玩笑好不好,你幾時見過這般相愛的手足。」 勤勤頹然低頭,頻頻擦手心中冷汗。 「我知道你嫌我窮。」 「不,楊光,我嫌我自己窮。」 「你說得對,一對伴侶,起碼要有一個人能挑起生活擔子,感情才能維繫。」 勤勤籲出一口氣,楊光總算是個明白人。 「我會努力的,勤勤,你稍等我即可,我不會拖累你。」 勤勤溫柔地說:「你看你說的是什麼話。」 「說不。」 「什麼?」 「檀中恕如有妄想,告訴他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勤勤笑。 「我早該料到,他心懷叵測,」楊光懊惱地說,「也垂涎你的美色。」 勤勤嚇一跳,愧不敢當,她何嘗有什麼可餐之秀色。 「我懂得保護自己。」 楊光凝視她,「但是,你會不會這麼做?」 「我會。」 「很多女孩子在名利之前根本不介意走入虎口。」 勤勤聽到這麼古老文藝腔的譬喻,不禁大笑起來。 一直回到家她還在笑。 王媽站在露臺上與鄰家女傭攀談,一牆之隔,見不到人,聽得到聲音。 王媽說:「我們太太現在享小姐的福嘍,苦盡甘來。」 勤勤不相信耳朵,怎麼流行起這古話來,害人深思。 王媽見到勤勤,連忙過來招呼,「太太在書房招呼客人。」 「誰?」 「你四舅母。」 「我哪來的四舅母,聽都沒聽過。」勤勤張大嘴巴。 王媽笑笑,不予置評。 「告訴太太我來過,」勤勤不想戴面具,「不要聲張。」 她溜出街去。 不是不悵惘的,同檀氏作對,她勢必失去一切:名與利、親戚與朋友。 結果左手摟著母親,右手搭著王媽,打回原形。 所以,老好楊光的憂慮,並不是多餘的,他有他的道理。 內心這般忐忑彷徨,如何能專心畫畫,勤勤又找到極佳藉口。 張懷德在公寓等她。 「勤勤,你的法文程度如何?」 勤勤答:「你好嗎,我要一杯牛奶咖啡,請問附近有沒有郵政局。」 「就這麼一點點?」 勤勤點點頭。 張懷德十分不滿,「你在學校學過些什麼?」 勤勤也不悅,「床上七十二式。」 張懷德歎口氣,「對不起,勤勤,我們以為你會法文。」 「幸虧你們沒有假設我會飛。」 「勤勤,你必須抽兩個鐘頭出來學簡單的會話,行嗎?」 「明天就可以開始。」 張懷德存疑,「但你的工作量已經很吃緊……」 勤勤說:「不用理我。」 「我不想你有太大的壓力,但這一切必須在半年內辦妥。」 「為什麼把一切限在六個月內?誰只剩下六個月壽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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