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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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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一個人呢?」 「改天我回請你如何,」我推她,「改天再約。」 「現在說妥好不好,「她不知恁地,一定要咬住我不放,「下星期五,我來接你。」 「到時再說,那一日,我好像要帶孩子去打針。」 「別再找籍口,」她笑,「到時我來接你吧。」她掛上電話。 我拿看話筒呆半晌,你說奇不奇,她忽然對我發生這樣大的興趣,非得纏住我不可,說沒有用意是假的,但到底她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 我沒告訴士用,怕他小題大做,罵我不會說「不」。 到了星期五,她在樓下等,這次換一架深藍色大車、更加具氣派。 我想看看她葫蘆內賣什麼藥。 嘴裡說:「我只有一小時午飯時間。」 「可憐的光楣。」她笑著搖頭。 今日她精神仿佛很好,情緒也有進步,擺明車馬,她高高在上,陪我這個土包子出來見識。 我把心一橫,罷,偶爾遲到一陣也不怕,我倒要看看她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 車子往郊外駛去,平穩快捷,車外一切風塵都與我們無關,車內似仙界一般,我覺得很輕鬆,我不介意偶爾出來散散心。 車子駛至一座兩層高白色建築物,幽靜堂煌,花園種植各式奇花異卉,美得似童話世界。 我喝一聲采:「這是什麼會所?」 馬咪咪說:「這是我的家。」 「嘩,」我說,「你好帥。」 她笑說:「請進來。」 門一打開,傭人列隊出來稱呼她。 她招呼我在藍白二色的客廳中坐下,我邊啜蜜瓜汁邊聽她說話。 客廳落地長窗對牢泳池,風景好得不能形容,我嘖嘖稱讚,一邊又說:「有錢真好。」 「家父去世後,這幢房子給了我。」 我們四處逛了一下,每間房都美奐美侖,花過一番心思,單是臥室連更衣室兼書房及私用衛生間已有我們徐宅整個單位大。 了不起,我不再怪馬咪咪口氣大,應該如此,她有這個資格,不必過謙。 我不停說好。 參觀完畢,她叫傭人開飯,精美清淡的三菜一湯也是刻意搭配。 我這個客人做得很舒暢適意。 她並沒有拖住我!一點整她便叫司機開車送我們出去,我只會遲到三十分鐘,不算過份。 在車中我與她說:「我見過那麼多房子,電影佈景除外,數這間最美。」 她忽然說:「如果徐士用娶的是我,他可以住在這間屋子裡。」 馬咪咪好大膽。我一怔,便隨即說:「你說笑。」 「是,我說笑,他不希罕,他是個君子。」 我說:「你也是個淑女,你一直對他很關心。」 「你喜不喜歡這幢房子?」 怎麼,要把它送給我們?「當然喜歡,」我笑說。 「給你住的話,你會不會開心?」 我答:「如果是士用給我住的,當然開心。」 「你看我住在這麼豪華的宅子裡,不會妒忌?」 她的問題越來越過火,我全力以赴,「不會,什麼都吃醋,那還得了,本市億萬富翁排長龍那麼多,我怎麼會妒忌。」 她氣餒,「我就是不明白,怎麼你會比我快樂。」 咪咪一下子收斂所有的笑容,面色陰黯? 我不知說什麼才好,車子很快送我回寫字樓。 她心理上有個障礙。 為什麼一定要比我快樂? 我怎麼會成為她的競爭對象? 是因為士用的原因? 她要證明些什麼? 她仍愛著士用? 心中有一萬個問題,問不出口,也不會得到答案。 她說話這麼露骨,這麼偏激,一定要闊給我看,富給我知道,好使我產生不快。 我的不快是否等於她的快意? 即使是為報復,也太遲一點,我與士用結婚已四年。 士用說得對,要疏遠她。 我問他:「土用,你坦白對我說,馬咪咪有沒有找過你?」 「當然有。」 什麼?我膛目,「你從來沒對我說起過。」 「有麼好說,像你郎君我這般風流瀟灑的男人,追求者不知凡幾,何勞一一枚舉。」 「別說笑,她找你做什麼。」 「吃茶吃飯之類,有時候也故意說有生意介紹我。」 「她是要拆散我們?」我怔怔的問。 「不會的,真金不怕洪爐火。」 「你有沒有出去?」 「當然沒有。」 「腳在我身上,她怎奈我何,你以為我像你,軟弱不堪?「「你怎麼知道我去過她家?」我驚問。 「她同我說的,」士用拍拍我肩膀,著傻瓜,怕什麼!你們兩個都是女人,不會有誤會。」 我悶悶不樂。 「她可有向你示威?」士用問。 「也不是,她很怪,先是抱怨幾句,炫耀幾句,後又諷刺幾句,試探幾句,我被她弄得六神無主,她情緒非常不穩定,我同情她不是,生她氣又不是,同她計較太沒器量,若無其事又似沒血性,唉,這樣的朋友真難結交。」 「別理她,難道你我還要同情她不成?她現在是本市數一數二的闊女,有事沒事,尋我們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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