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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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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岸取過大毛巾擦頭髮,並沒有多說話,便走回帳幕,身型婀娜。 我明白,她是嫌多我這個人來礙她的清興。 她也是有心事? 我索性也學她的樣子,跳進澗水裡洗個清潔。水涼而不冰,不但洗淨身體,連內心都幾乎潔淨了。 我歎著造物主的奇妙,回營沖了杯蜜糖茶。 她在營外曬長髮,用一把刷子緩緩梳著頭髮,那黑色的頭髮便在陽光下發出七彩的光彩。 她換上白T恤,牛仔褲,活潑可人,我很想過去攀談,又怕她嫌我多事。 我遠遠地看著她。 過了很久,忍不住喊過去,「喂,叫什麼名字?」 山谷有回音,「叫什麼名字?名字?名字——」 她轉過頭來,幸好,臉色不怎麼生氣。 她並沒有立刻回答,先將頭髮編成一條辮子,才走過來,撐著腰,看著我。 我問:」喝茶?」 她坐下來,「你倒是一應俱全,把整個家搬過來了。」 我笑,「我打算在這裡住幾天。」 「車子停在入口處?」 「正是。」我問:「你呢?」 「我搭灰狗來。」 「一個人?」 她幽默地看看四周圍:「一個人。」 我馬上喜歡她這種活潑的風姿。 她喝著我遞過去的茶。 我凝視她。她有極濃的雙眉,大眼睛,體格不壯,但剛夠標準。 我說:「我叫康乃清。」 她說:「我姓楚,楚圓圓。」 我們熱烈握手。 我說:「本來想靜數天,後來發覺自己是俗人,幸虧碰到閣下。否則定耐不住寂寞,一走了之。」 她會心微笑。 我好奇:「男孩子來這種地方不稀奇,你呢,你是怎麼上路的?」 她說:「有事到西岸去,途經這裡,順便上來住一會兒。」 竟不約而同! 我說:「你要當心,女孩子單獨行動,有很多時不十分安全。」 「不要緊,公園的護衛員時常巡經這裡,我渴望寧靜。」她揚揚頭髮。 我歉意說:「我真的妨礙你的雅興啦。」 她隨即笑,「但正如你說,靜了三天,也足夠了,要想的一些問題,也應該想通。」 又一次心意相仿! 女孩子家,也不知道她有什麼難題。 她一指山後,「那邊有熊。」 我笑:「有蜜蜂有魚的地方便有熊,難怪熊那麼聰明,吃得好的緣故吧。」 她只是笑。 我開始做早餐,煎香了煙肉與蛋。圓圓說:「你什麼都有。」 「在鎮上買的。」何必刻薄自己? 「真是一個周到的人。」她稱讚。 「來,一人一份。」 「我也有食物。」 「我保證只是乾糧。」 她承認。 我說:「真佩服你們女孩子,幾塊餅乾可以吃一天。」以前小琪永遠節食,我從沒見她好好吃過一口。「晚上我們煎牛排,我連蒜茸都帶了來。」 「嘩,」圓圓笑,「打算住多久?」 「食物吃光,我們就走。」我指指一隻大紙箱。 圓圓笑得直不起腰來。 我倆快樂地吃著早餐。 我們象相遇在荒島,因毫無選擇,一男一女很容易產生感情,又開心見誠,不必顧慮到千絲萬縷的社會關係。而我又偏偏似魯濱遜,很懂得打點日常生活,過得其樂融融。 「來,圓圓,告訴我關於你自己。」 她回帳幕取出一包東西,原來是兩根織針與一團毛線。 她邊打毛衣邊說:「我正在做事。」 「看不出來,單看你的頭髮,象藝術系學生。」 「老忠心」又在噴水了。每三小時一次,忠心耿耿。 水珠四射,密密地注入空氣中,在陽光中形成一道半圓型虹彩。 「多美。」我衷心讚歎。 「是的。」她也贊同,「不想離開這裡。」 我聽了有點高興,至少她不討厭我。 我又扭開無線電,音樂悠揚地傳出,我取出一疊漫畫書,把煙斗裝滿煙絲,深深吸一口。 圓圓驚奇,「你真懂得享受,我從沒見過象你這般有生活情趣的人。」 我微笑,「我會是個好丈夫,是不是?」 「真是的,跟你在一起,有種舒適的安全感。」圓圓認真他說。 但很明顯地,小琪不這麼想,我的神色沉了數分。 但隨即我取起漫畫,愉快地閱讀起來。 情緒這種東西,非得嚴加控制不可,一味縱容地自悲自憐,便越來越消沉。 我取過支薩兌管,便吹奏起《藍曲》,將不愉快的情緒盡加發洩。 圓圓說:「你簡直是個魔術師,給人意外與快樂。」 我向她頷首,繼續表演。 空氣清新如水晶,陽光溫暖,清風送爽,配上幽怨的曲子,本來不協調,不知怎地,卻有種欲哭無淚的淒涼感。 一曲既終,圓圓鼓起掌來。 她用手托著下巴,大眼睛凝視我,「你失戀了?」 我點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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