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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英將來你會明白,人世間最大快樂是男歡女愛。」

  「失戀一次之後身體像是產生抗體,再也不輕易染上細菌,像是免疫。」

  姐姐笑,「俗稱一朝被蛇咬,終身怕繩索。」

  英寬與姐姐擁抱一下。

  這時嬰兒嘩一聲哭了。

  姐姐說:「奴隸主叫我,我要去侍候。」

  英告辭回家。

  多麼寂寥的小公寓。

  太希望是躺在唐豐懷中,他沒走就已經想念他。

  第二天一早,電話響,英以為是唐,但卻傳來李家寶聲音。

  「英,我們在你樓下,一起喝杯咖啡好嗎?」

  「你們是誰?」

  「我與王旭。」

  原來如此。

  「我十分鐘下來。」

  英一到樓下,李家寶便迎上來,稱讚她:「英你一早都英姿颯颯。」

  王旭在家寶身後,臉紅紅,不出聲。

  英輕輕說:「聽說你們訂婚了,恭喜。」

  「英,我們已第一時間告知你。」

  英微笑,「我榮升太婆了。」

  「英,這件事由你撮成。」

  「千里姻緣一線牽,不關我事。」

  他們在咖啡室坐下,趁王旭走開買報,家寶問英寬:「以後大家還是朋友?」

  英看著這單純嬌縱的女承繼人,「你有話說?」

  「唐有否說我什麼?」

  「你應比我清楚他為人。」

  「是,他極有口德。」

  英說:「他將赴葡萄牙新公司任職。」

  家寶答:「呵,那你要準備衣物,那邊天氣古怪。」

  英輕輕說:「我沒打算跟他。」

  家寶錯愕:「他沒叫你一起?」

  英微笑,「我覺得不能適應,我們認識不深。」

  這時王旭買報紙回來,看到英與家寶臉色凝重,想必有重要話說,他體貼,不去打擾她們,索性坐到另一張桌子,靜靜讀報。

  這時家寶輕輕說:「是,全身英偉的他也是個肉身,同所有人一樣,如廁吃飯,他用嬰兒濕紙巾,象牙香皂,他在一間上海老店鋪理髮剃胡修手指腳指甲,是,那樣漂亮的他也得剪腳甲,他左眼容易發炎,故此常備眼藥膏,誰幫他洗內衣褲襪子?一個老傭人每週到他家三次做家務,他一天起碼換兩次白襯衫,都需要熨得一絲不苟,他的早餐是兩隻半熟蛋與大杯黑咖啡,他嗜紅肉,十年沒吃澱粉質……」

  英不出聲,唐是個高維修肉身。

  「他完全沒有積蓄,一有餘錢,全部捐宣明會。很少女子吃得消。」

  英黯然,「我們都是人。」

  「你不同,英,你特別瀟灑,現在想起,我那時知難而退,也是恰當,英,只有你治得了他。」

  「怎樣治,燒還是烤?」

  兩人都笑起來。

  她忽然問:「王旭是個怎樣的人?」

  「家寶,我與王旭不過是普通朋友,但我相信他是好人。」

  家寶低聲說:「明白。」

  英說:「我祝你們幸福。」

  「咦,他買報紙去了很久。」

  王旭笑:「在這裡。」

  家寶與英寬握手,「謝謝你。」

  英一直以為李家寶只得兩個小小灰色腦細胞,但她低估了她,家寶有思想有智慧,她特地來提醒英,不必對唐豐有太大憧憬。

  這一點,英寬明白。

  辦公室裡,同事們都很失落,看著速運公司把唐豐的文件用品收拾進紙箱,

  寄往歐洲。「葡萄牙是個什麼樣的國家?」

  「他們也有鬥牛,只不過勇士騎在馬上,比較斯文。」

  「少年時最嚮往歐洲,什麼塔斯肯尼,碧綠海岸,其實那種風情一個星期已經多餘。」

  「同嫁洋人一樣吧,一年後就不想講英語。」

  英沒話可說。

  中午有空,她到理髮店洗頭。

  英也是講究修飾的人,頭髮皮膚指甲都有專人服侍,慣用的果醬色口紅某年斷產,她便叫救命,前些日子失意,弄得蓬頭鬼一樣,今日,陋習統統回轉。

  她按按臉頰,牙印處還隱隱作痛,她暗暗歎口氣,臨走付出豐富小費。

  回到公司,立刻開會,空氣調節出毛病,她渾身是汗。

  同事笑,「英,別激動。」

  英輕輕說:「更年期盜汗。」

  「屆時,我們仍在會議室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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