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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我是他妻子,這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在葡萄牙有一個很漂亮的家。」

  英這一驚非同小可,她後退,一不小心,撞到什麼,咚一聲大響。

  她摔落床,跌到地下,雪雪呼痛。

  這時,電話震天價響,「英,開早會,等你一個人,你為什麼遲到?」

  英趕緊更衣趕往辦公室。

  幸虧早會不過是諸同事坐在一起說一說前幾天做過些什麼沒做過些什麼。

  唐豐進來,雪白襯衫,精神奕奕,臉色沉著,怎麼看都不似咬人的狼。

  他拉起袖子,取起甜圈餅咬一口,用手指撥去嘴角奶油,那一個小動作,叫女同事凝望。

  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

  英寬看向別處。

  她已經痊癒?不,那種創傷永不癒合,她只是沒有時間去感覺傷痛而已。

  可以說是又活下來了。

  這時唐豐忽然宣佈:「我於下月將調往歐洲工作,我感謝在這裡辦公短短一段日子各位同事給我的支持及幫忙。」

  大家詫異地議論紛紛。

  他已決定離開,說不定飛機票都已定妥。

  在茶水間同事們惋惜:「一點架子也無,是個真正做事的人」,「又長得漂亮,跟他出差,不知多有面子」,「是呀,走在英挺的他後邊,不覺為難」,「絕不私心藏司,把所有懶賬爛賬收拾妥當,他又要上路」,「滿以為優秀男人已經絕跡,誰知還有他」。

  「我不管他才學,我只喜歡他那對圓厚肩膀」,「還有他的大手,他叫女人覺得安全」,「他聲音」,「他不多話,也不多表情,不是小丑小怪」,「嘩,你們把唐豐說的十全十美」,「我只想與他約會一次」。

  有人發起,「他臨走之前,我們舉行慈善晚會,什麼人捐款最多,可與他共度一宵。」

  「是否到天亮?」

  「喂,作女人矜持些好。」

  「噫,英寬不出聲,英,你在想什麼?」

  英緩緩答:「我在想,上一二三年代女性要爭取的經濟與精神獨立,經過三四十年奮鬥,已經成功大半,之後的路,我們又該怎麼走下去?」

  「儘量享受地走。」

  「什麼叫享受?」英寬問:「是否同男人一樣吃喝嫖賭,婚後由明轉暗,心身繼續遊覽?」

  大家沉默。

  有人反問:「有何不可?」

  英輕輕問:「為什麼我覺得大家比上代的女子更為寂寞?」

  「不不,英,這樣講不公平,首先,你不知舊時女子缺乏能力的苦處,此刻我們至少有選擇。」

  「對,不能想像作伸手牌的難處。」

  「英,振作,別存疑。」

  「革命算是成功了。」

  英微笑,「回崗位去吧。」

  大家一哄而散。

  那天下班,英寬一個人靜靜走到大富餐廳。

  她微微笑,這溫馨小食店曾是她避難所。

  她在考慮是否要進去吃一碗面。

  有人在她背後說:「我陪你。」

  原來是唐豐站在她身後。

  英意外問:「你跟著我?」

  「自辦公室出來我便在你身後,你滿懷心事,沒發覺我,危險。」

  「唐,我介紹一個朋友給你認識。」

  英推開大富玻璃門,大師傅看到她,立刻說:「歡迎歡迎。」

  女侍笑著斟茶,「英小姐好久不見。」

  唐豐覺得有趣,高大的他覺得座位有點狹窄,他叫了一碗牛肉麵。

  正在這時,有人掀開布簾進來,驚喜的說:「英寬,是你。」

  英抬頭,她沒想到這個人會在大富出現。

  他是李家寶。

  要命,英臉上變色,家寶是唐豐從前的愛人,英誤打誤撞,竟叫他們重逢,何等尷尬。

  家寶怎麼會在這裡?

  電光火石間,英忽然明白,家寶曾經表示過對王旭好感,很明顯她找上門,她也是熟客。

  女侍笑說:「英小姐與李小姐是朋友?太好了。」

  李家寶笑著坐下,「英,這是你男朋友?」

  一照臉,唐豐怔住,他很沉著,向家寶點頭。

  家寶卻沒有那麼鎮定,她掩著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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