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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不,在信中,她一直表現得很樂觀。」

  育台沉默一會兒,「你們是筆友?」

  「可以這樣說,我們通過國際攝影會認識,通信接近兩年。」

  這真是雅正的一個私人秘密,李育台從來不知道有一種這樣的筆友。

  他問司徒:「你們可見過面?」

  司徒搖頭,「本來約好一起這次在黃刀市見面,結果行程被逼取銷。」

  育台又問:「你有她的照片嗎?」

  司徒又搖頭。

  育台十分訝異,沒想到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中期還有純筆友存在。

  育台取出皮夾子,打開,取出雅正一枚彩色小照,遞給司徒。

  司徒慘痛而珍惜地接過照片,仔細凝視,「呵她果然長得秀麗一如想像。」

  育台不出聲。

  「身邊與她長得那麼相像的小女孩是誰?」

  「她女兒紀元,今年七歲半。」

  一聽此言.司徒後揚訝異地睜大雙眼,「雅正已婚,且育有一女?」

  育台也一呆,「她沒跟你提及?」

  司徒愣半晌,「我們多數隻談攝影題材,她說她想做一本有關氣象的攝影集,我建議她到這裡來取材,她十分歡欣接受邀請。」

  「你幾時瞭解到她已不在人世?」

  「由她自己寫信,說已病重,恐怕不久人世,我得悉如晴天霹靂,說怎麼都不相信。」

  「你什麼時候收到信?」

  「上個月。」

  「可是她一年之前已經去世。」

  「可能是寄信的人耽擱了時間。」

  「信從什麼地方寄出?」

  「香港,她的原居地。」

  李育台已經明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司徒啟揚到這個時候才問:「你是雅正的好朋友?」

  育台拍起頭,想了很久,「可以這樣說,但是,我因忙著做生意,並沒有充分地認識瞭解她。」

  司徒不語,過一會兒他問:「我可以問你要這張照片嗎?」

  李育台想一想,慷慨地說:「我有底片,你拿去吧。」

  司徒把照片珍而藏之。

  「雅正做了一本攝影集給女兒,新近出版,你知道嗎?」

  「不,我不知道,她沒向我提及。」

  由此可知,他雖對雅正愛慕,雅正不過視他為普通朋友。

  「或者,你可以給我地址,我寄一本給你。」

  司徒啟揚連忙道謝。

  那邊那幾位女士已經忙著過來與司徒交際,育台趁人忙,掉頭而去。

  他並沒有隨團出發,他當夜乘專車返回溫布。

  李育台受到極大的震盪。

  回到育源的家,最高興的是小紀元,而育源卻以為他不捨得女兒,故半途折返。

  育台的心許久不能平復。

  他不知道原來雅正那麼寂寞,竟與一個陌生人通信達兩年之久,而且除出私生活之外,無話不說。

  而那個氣字不凡的筆友毫不掩飾對她的仰慕之情。

  換句話說,只要雅正願意,外頭機會多的是,她根本不必與一個不解風情、毫無生活情趣的小生意人在一起。

  李育台照著鏡子,看到一張瘦削憔悴的面孔,忽然之間他自慚形穢,低下頭來。

  一個陌生人對雅正的尊重珍惜好似比他還要多一點。

  他把面孔埋在手心。

  自房間出來,他看看鐘,撥電話到公司找伍和平。

  和平不相信那是李育台,「你不是到北極圈探險去了嗎,聽說你打算坐著狗拉的雪橇去同北極熊爭食,重演傑克·倫敦的《原野呼聲》。」

  育台苦笑,「小和平,連你都把我當笑柄。」

  「對不起,我輕率了。」

  「替我航空郵一本《如何說再見》給——」他說了姓名地址。

  「司徒啟揚醫生……」和平重複,忽然想起來,「是那個司徒啟揚嗎?」

  育台一愣,「哪個司徒?」

  「那個用手術顯微窺鏡拍攝胚胎在母體成長過程的司徒啟揚。」

  「他很有名氣?」

  「婦女對他非常有好感,他替胚胎做補心手術十分成功,該項手術在他領導下在英國某醫院已脫離實驗階段而成為一般性服務。」

  「你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我收過他傳真過來的資料交給李太太。」

  李育台半晌做不了聲。

  「喂,喂?」

  「你收過許多此類資料?」

  「有十次八次。」

  他一無所知,不是雅正瞞他,而是他粗心大意。

  和平說:「我馬上替你把書寄出去。」

  「和平,」李育台想起來,「你幫雅正整理文件的時候,有無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

  「有,有好幾封信,都寫了地址,可是沒貼郵票,我都給她寄出去了。」

  「你有無把信上地址抄下來?」

  「有,我一向有這種習慣。」

  「請傳真一份給我看。」

  「好,我馬上做。」

  李育台想關心幾句,「你好嗎,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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