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安琪(23)_亦舒

二十三

　　「指紋屬誰？」

　　「劉小明，十九歲，有偷竊藏毒案底的不良少年。」

　　「立刻去逮捕他！」

　　吳督察帶人手迅速行動。

　　他們先到劉家，原來劉小明只得一個寡母，見到警察，傷心兼失望。

　　「小明又犯事？」

　　「你可知他在甚麼地方？請與警方合作。」

　　「一定在歡樂桌球室。」劉母頹然。

　　這時，助手拿著一張照片自房內走出來，「看。」

　　照片中是劉小明與一個中年婦女。

　　「我認出女子是王大法官的管家。」

　　吳督察立刻問：「他們是甚麼關係？」

　　劉母答：「這是我的姐姐，即小明姨媽，她一向很照顧小明。」

　　吳浩文說：「劉小明與王英海可能見過面。」

　　他們趕到歡樂桌球室。

　　「誰是劉小明？」

　　一個少年聽到叫名立刻就跑，可是警察比他更快，立刻截住。

　　劉小明被帶往派出所。

　　吳督察凝視這個少年。

　　「你為甚麼傷害王英海？」

　　他倔強地說：「我不知道你說甚麼。」

　　「前日，星期三吸取二時，你在甚麼地方？」

　　「我在家睡覺。」

　　吳督察取出球棒。

　　他馬上變色。

　　「你應該把球棒丟進大西洋。」

　　少年別轉頭，但是嘴唇已在發抖。

　　「王英海與你有甚麼瓜葛？」

　　他緊閉著嘴，一言不發。

　　這時，王家的管家也已趕到，無比痛心，「小明，你告訴姨媽，為何一錯再錯？」

　　劉小明還是不說話。

　　管家氣急敗壞問：「是否有人指使你？你如何得到這球棒？」

　　劉小明答：「我討厭王英海，她甚麼都有，我甚麼都沒有，我妒忌她。」

　　他即時認罪。

　　案子結束。

　　這樣迅速破案，大家都鬆口氣。

　　吳浩文卻有疑惑。

　　她與姐姐浩才說：「假設劉小明到王宅探訪姨媽，認識了王英海。」

　　寫作為業的浩才幫著推理：「兩人年紀相若，王英海又特別寂寞，於是，他們成為朋友。」

　　「那劉小明有許多惡習，卻不是壞人，他為何無端傷害朋友？」

　　「他說他妒忌。」

　　「妒忌甚麼？」

　　「正如他說，王英海甚麼都有。」

　　浩文反問：「是嗎，王英海甚麼都有？她沒有自由，沒有娛樂，沒有朋友……」

　　「她其實甚麼都沒有。」

　　「正是，劉小明應當同情她才是。」

　　「那支球棒，平日放在甚麼地方？」

　　「法官的書房，我記得，書房好象有鎖。」

　　「那麼說：閒人不能輕易取到球棒。」

　　浩文說：「我想我得再去探訪王英海。」

　　浩才說：「請把結局告訴我，這會是個好題材。」

　　這次到王宅，吳浩文發覺書房用密碼鎖鎖上，開啟相當複雜。

　　而管家也已經換了人。

　　王太太去參加一個慈善婦女會，只得王英海一人在家。

　　她無所事事，正在看漫畫。

　　吳督察問：「英海，我們可以說幾句嗎？」

　　她放下漫畫。

　　「嗯，安徒生的人魚公主，這是我所看過最哀怨動人的愛情故事。」

　　王英海感動說：「吳督察你說得真好。」

　　「小人魚後來化薔薇色的泡沫，消失在黃昏的天際。」

　　「讀到這裡，真想流淚。」

　　浩文問她：「傷勢如何？」

　　「醫生說復原得很好。」

　　「法官甚麼時候回來？」

　　「他有事到蘇黎世去了，明後日才返。」

　　浩文笑說：「我少年時嚮往有一個外交官父親，帶我周遊列國，每個國家的首都住上一年半載。」

　　「吳督察，你真有趣，完全不像警務人員，做你的女兒一定很開心。」

　　「我還沒有結婚呢。」

　　「你絕不專制，你會是好母親。」

　　浩文微笑，「我也有若干要求：子女讀書成績需好，我不接受B級。」

　　「那也很合理。」

　　「運動諳游泳已足夠，不必參賽拿獎，能夠彈琴也不錯，怡情養性，娛己娛人。」

　　「吳督察，我願做你的女兒，我跟你回家。」

　　浩文笑出聲來，「我在極之普通家庭長大，毫無特權，十七歲之前未乘過飛機，十八歲做暑期工賺了錢才首次往日本旅行，常常在大減價時才買牛仔褲T恤穿。」

　　王英海卻給她接上去：「但是無損你快樂。」

　　浩文點頭承認：「你說得對，我與父母姐姐相愛，吃麵包夾午餐肉也很開心。」

　　王英海黯然低頭。

　　「英海，告訴我，你可認識劉小明？」

　　她驀然變色，低頭不語。

　　「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

　　英海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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