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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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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取出手帕抹汗,「你別見怪,當你是老友,沈先生,所以才給你看到我們真面目。」 那邊艾蓮雖然不發一聲,卻把每一句話都聽在耳中,笑意盈盈。 我怕沈先生覺得我們兒戲,連忙使過去一個眼色,嚴肅起來,咳嗽一聲。 我再問:「她怎麼?」 沈低下頭,「她不再愛我了。」 聽到這裡,我真想推掉這個案子。 我說:「沈先生,大丈夫何患無妻。」 沈說:「我不要聽這種陳腔濫調。」 「我們可以為你做甚麼?」我忍耐的問。 「我要證據。」 「得到真憑實據之後又做甚麼?」 他不出聲。 「攤牌之後只有兩個可能。(一)她重歸你的懷抱,(二)與你決裂。既然你都覺得她不再愛你,你認為(一)的成數高還是(二)的成數高?」 賣相這麼好的男人這麼蠢,蒙古漢,真可惜。 他說:「看到證據,我就心死。」 我看阿毋一眼,心想:你這個朋友,食古不化。 阿毋說:「我們替你調查好了。」 我索性加贈他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越是說濫了的話越是有它的道理。 他愁眉百結中透出一絲笑,「小郭,你沒有戀愛過吧。」 我既嚮往又懊惱更帶些不甘,「是,還沒有。」 他站起來,「這件事就拜託小郭偵探社了。」 阿毋送他出去,一邊說著「我辦事你放心」之類的話。 我與阿戚打個呵欠。 阿毋回來說:「總比沒有事做打瞌睡好。」 我問:「你這朋友,幹哪一行?」 「本市每出產一百件襯衫,有七十一件是他家的製品。」 我失聲:「沈氏制衣廠!」 「可不是。」 「你明白什麼?」 「他是該不死心,是該查個水落石出。」阿戚說:「還有什麼人的條件好似他?他還會敗在什麼人手中?真是要人有人,要錢有錢,飛機大炮,什麼都有。」 我笑,「看你財迷心竅的樣子,你有妹子嫁不去還是怎麼的?」 「我有妹子,」阿毋說:「我就不甘後人了。」 「阿毋,有些女人是不計較洋房汽車的。」我說。 「真的呀,」他誇張的說:「那為什麼咱們三個人至今還是王老五?」 「別對人性太失望,也許柯倩就是這麼一個角色。」 「對,不食人間煙火的天涯歌女,時光隧道轉到張恨水的沈鳳喜時代……」 我彈著照片。 柯倩是摩登女,徹底的時髦,作風灑脫,我在報上看過太多有關她的新聞。 這樣的一個時代女性對於物質的看法自然不會太保守,她大概不會認為金錢是萬惡的。 我想一想問:「她的經濟情況如何?」 「好得不得了。一萬七千人坐的體育館,連滿七場,創演唱會熱浪。最近又有電影公司邀她拍片,經理人正在替她接觸。」 「有什麼緋聞?」 「有過三四宗,不足重視,也許只是宣傳。」 「與老沈走了多久?」 「三年了,他們本來已準備同居,老沈特地蓋了房子在西沙角,嘩,這才是真正的別墅……」 我笑問:「比起喧斯堡如何,有過之無不及?」 「你別故意抬杠好不好?」阿毋幾乎要撲過來打我。 阿戚說:「喂,別吊癮,講下去。」 「可是她一直沒有搬進去,最近並且與老沈疏遠。」 我說:「也許她想與老沈正式結婚,這叫做欲擒放縱。」 「不,」阿毋搖頭,「他們兩人都非常開放,根本不想結婚,早已經說好了的。」 「一切推理無效,」我攤攤手,「出去調查吧。」 艾蓮在那裡處理信件。 我問她:「你有沒有意見?」 她搖搖頭。 「她難道還會找到比老沈更好的人?」我問。 艾蓮側頭想半日,再搖頭。 阿毋早已取出相機出去開工。 我喃喃說:「也許中東某油王王子追她。」 阿戚說:「那還不如沈以藩,大家黃口黃面。」 我笑,「連我都有興趣知道,柯倩的新愛是否三頭六臂。」 「今夜可以知道。」阿戚說。 「別把事情看得太簡單,」我說:「人家沈公子為此困惑良久,可見內中自有其複雜之處。」 「等阿毋回來吃飯?」 「不用了,收工,艾蓮。」 回到家中,吃罷晚餐,我看電視。 在上演教父傳奇。 米高卡裡翁尼的妻問他是否作奸犯科,殺人如麻:「……是真的嗎?」 他說:「外頭的事,你不必問。」 他妻子以母牛般可憐的眼光看住他。 米高心軟地:「好,只准你問這一次。」 那女人顫抖地問:「是真的嗎?」 米高平靜地說:「不。」 我忽然鼓起掌來,聽聽,多麼可愛的男人,一于否認,而多麼識大體的女人,落得台便算數,不再追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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