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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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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小郭探案之一) 我姓郭,人稱小郭,業私家偵探。 我的公司,叫小郭偵探社。托賴,生意不錯。 我在大學中,念的是心理學,你不能說我學非所用,做偵探與心理研究有很大的連系,而這間公司,數年前我自親戚處頂回來,沒想到業務蒸蒸日上。 今日,天氣晴朗,氣溫達攝氏三十三度,天文臺報告,有一颱風逼近本市,已懸掛一號風球。 女秘書說「不像哇」,因為並沒有陰霾密佈。 恐怕不會有顧客上門來了,不如放假讓她同男朋友去看場戲。 剛想開口,門鈴響,女孩去開門,進來的是一位三十余歲的少婦。 我打量她,女子的面目不見很突出,但是皮膚很好,保養極佳,真實年齡也許已近四十,但憑表面看不出來,她有一股頗為特別的氣質。 我迎上去,「請坐。」 她抬起眼來,我看到她眼神中有難以形容的憂愁,心中已明白了三分。 還有什麼事呢,變了心的丈夫有外遇,她要拿到實憑實據以便分手/要脅/吵閑。 她的衣著很考究,一套淺灰色的麻布衣裙裁剪適度,縫工細緻,優雅大方,一點也不耀眼,純粹為著貼身的享受。 頸上一串圓潤的珍珠,每顆直徑約八毫米,襯得她更高貴得體,她兩隻手放在一隻小格子鱷魚皮包上,躊躇半晌,開口說: 「我姓朱。」 「朱太太。」我禮貌地稱呼她。 「不,我自己姓朱。」 「那麼朱女土。」 「我這次來,是想請郭先生調查一個人,。她打開手袋,取出數張照片,遞給我,「我懷疑他不忠。」 我接過照片,是一個男人的近照及全身照。他比她略為年輕,一表人才,長得很英俊。 「你先生?」 她不響。 對於這樣的怨婦,我通常都用同樣的幾句話忠告她們。 「朱女士,你還愛他嗎?」 她突兀地抬起頭來,看住我。 「如果你還愛他,何苦知道那麼多,他肯瞞住你,還是給你面子呢。如果你已不愛他,更加不必花這個費用來追查證據,索性分手好了。你說是不是?」 她是個聰明人,立刻明白,微笑說:「我是有苦衷的。」 我聳聳肩:「那麼隨你,我們的費用是五千元一日。做這種調查,五日足夠。」 她立刻簽出一張支票。 我順帶問一句,「是熟人介紹你來的嗎?」 「是一位司徒太太。」 呵。我想起來,也是男女間桃色案子,不過案情比較複雜,是另外一個故事。 她留下電話地址後離去。 女秘書下評語:「這位太太氣質真高貴。」 「是,難以言傳。」 助手阿戚回來,我給他看照片。「這男人姓林。」我說。 「容易,」他說:「有巢有穴,我不信他會飛上天去。」 我說:「下班吧,今日不會有生意上門的了。」 我自己先離開公司。 我到林家附近去踩盤。很普通的大廈房子,座落在較為上等的住宅區,以前要高攀到這個地步已經不容易,此刻樓價大跌,做新貴已不是那麼困難,奈何所謂有點辦法的人都已紛紛離開本埠,此時此刻的身份象徵已不在樓大車多,而看閣下手上有沒有超級大國的護照。這是一個奇怪浮淺的城市,在任何情形底下,人們都忘不了比拚及吹噓。 稱這裡為林宅並不正確。 朱女士的家才是林宅,這裡是林先生外遇的金屋。 我在管理處逗留一會兒,打聽到就在金屋樓下三層,有一個單位出售,管理員見有人問津,歡天喜地的陪我上去看。 地方不小,客廳可以看得見海,但並不是維多利亞港之中心,連裝修出售,便宜得令人不能置信。 我把三房兩廳的間格記熟,便打道回府。 小郭偵探社服務之細緻,是顧客所津津樂道的。 第二天,我們已把金屋內部繪了圖樣。 阿戚混進去的時候,只有一個女傭人在家。 現在冒充送貨員與抄表員都不那麼容易,我也不知阿戚持什麼身份登堂入室,他吃這口飯,自然得有噱頭。 他告訴我:「林家有兩個孩子。」 我一怔,孩子都生下了,且有兩個。 難怪朱女士要急於同他離婚,大抵金屋女主人也等不及要名正言順。 換一個角度看,既然孩子早已生下,但朱女士的地位如舊,中年人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得過且過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不是夜夜不可無此君。 大抵是在氣頭上吃不消,我想。真完,那麼端莊大方的太太尚且沒有維繫住一段婚姻。 阿戚拿照片給我看。 是林某出入大廈,上落車子,返寫字樓的情形。 「幹哪一行?」 「在國際銀行任職法律部。」 「什麼,」我意外,「不是老闆級?」 「噯,我也覺得稀奇,」阿戚說:「那樣的排場,滿以為不是三五萬月薪可以支撐得住,後來打聽過,是他妻子娘家有錢。」 我點點頭,這是真的,朱女士有那種氣派。 之」種人不會規矩,靠岳家的男人有自卑,卑極而反。」我說。 「今夜去盯他。」阿戚說。 「你當更?叫阿毋去好了。」 「不如叫阿毋去守牢金屋。」 第二日,阿戚向我報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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