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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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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色忽然說:「讓時光永遠停留在綺羅未曾患病之時豈不是好。」落下淚來。 「可是,彼時你只得十五歲,你願意永不長大嗎?」 可見他真是十分堅強。 薔色洗乾淨手,托著頭,「我開始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 利佳上說:「很小的孩子才會那樣責怪自己,父母離異、親人死亡,傷痛之餘,他們都覺得是自己不好,你已成年,你應當明白一切與你無關。」 薔色不語。 片刻綺羅醒了。 她向薔色要水喝。 「我錯過了什麼,怎麼無緣無故睡著了?」 薔色笑,「我一服傷風藥也是這樣睡個不已。」 「我做了夢。」 「說來聽聽。」 「在夢中看到了少年的自身,我知道那是我,但是那個我卻不知我是誰。」 薔色微笑,「這話也只得我一個人才聽得懂。」 「我陪我說了很多話,還買了糖果新衣送給我。」 「那多好,人是應該自愛。」 綺羅也微笑,「只有你明白。」 利佳上在一旁道:「胡說,我何嘗不明。」 綺羅輕輕說:「我少年時真正寂寞。」 薔色勸道:「每個少年都那樣想。」 綺羅感喟:「日子過得真快。」 薔色訝異,「是嗎,我真不覺得,考試時期,度日如年。」 綺羅笑,撫摸她短髮,「那自然,孩子們都那樣想。」 三人一起訕笑起來。 「還夢見什麼?」 綺羅笑答:「醒來,一鍋黃粱剛剛煮熟。」 薔色有點悽惶,伏在繼母胸前。 有人按鈴,利住上去開門。 綺羅輕輕說:「我還夢見你父親。」 薔色愕住。 「他氣色很好,像是剛從地盤回來,與我閒話家常,問我有無去探訪他的父母。」 薔色專心聆聽。 「然後我醒了。」 薔色一點表示也無。 「薔色,或者,你可以代表我去探訪那兩位老人。」 薔色答:「不。」 「奇怪,你這固執遺傳自什麼人呢。」 「我們彼此不相愛亦不相熟,我不想再見到他們。」 綺羅微笑,「他日在黃泉總要相見。」 薔色也笑,「不見得,黃泉不過是華人對冥界一個統稱,像世界那麼大,不一定碰街上頭。」 綺羅籲出一口氣,「難為你,那樣有科學頭腦。」 利佳上回來說:「石志威律師派人送燕窩來。」 綺羅說:「我一向不吃這種東西。」 薔色問:「怎麼弄,直接扔到湯裡去?」 利佳上笑,「過年的時候再送回去。」 綺羅仍然企圖遊說:「他們是你唯一真正親人。」 「恕不從命。」 「我的話你也不聽?」 「沒有意思就不聽。」 利佳上詫異,「好端端吵什麼?」 綺羅反而笑起來。 她很高興,倘若薔色凡事唯唯喏喏,覺得應當感恩圖報,反而不是真心。 薔色說:「去按鈴,不一定開門給我呢,一向假裝耳聾,只挑愛聽的話來聽,後來真的聾了,名正言順什麼都聽不到。」 「我以為你一早就原諒了他們。」 「不牽涉到原諒,毫無感情,不必虛偽。」 利佳上問:「吵完沒有,大家出去看電影如何。」 那是一部極之喧嘩的動作片,十五分鐘後綺羅便說要走。 他們陪她離場,薔色說:「吵得人神經衰弱。」 「療程告一段落時我會偕綺羅到湖區小住。」 「太好了,」薔色拍手,「那麼,我不去美國上大學了。」 回到家,看到耳朵寄來的卡片。 薔色不是不感激,可惜絕不心跳,那還是不足夠的。 「告訴我他是怎麼樣的一個男孩子。」 薔色答:「可親。」 「還有呢?」 「熱心。」 「唷,眼睛會笑嗎?」 「不,他不是那樣的人。」 「嗯,外型比較老實。」 薔色見綺羅講得那樣客氣,不禁笑出來。 「他貌不驚人。」 「是醫學院學生?」 「是,讀得很累,錄音機上錄了功課放在枕頭底徹夜不停播放,連覺也睡不好。」 「唔,很想出人頭地。」 「是呀,那多累。」 綺羅承認:「我也有點怕那種非成功不可的人。」 「是家庭給的壓力吧。」 「可能,背景怎麼樣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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