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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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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怪不得,你願意聊一聊嗎?」 薔色點頭。 那年輕人挑一張長凳,清一清落葉,「坐吧。」 他同她說的是粵語。 薔色看清楚了他,他是一個華人學生,身上穿的黑色醫學院制服袍尚未除下。 「你叫什麼名字?」 他笑嘻嘻答:「叫我耳朵,因為,我有一雙好耳朵。」 薔色苦笑。 「你呢,你是誰?」 「你給我一個名字吧。」 「叫你花不語。」 「什麼意思?」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已隨千秋過。」 薔色約莫知道他在吟詩,她那古文詩詞根基極差,完全搭不上嘴,慚愧之至。 「令堂如何?」 薔色又嗚嗚地哭起來。 那叫耳朵的年輕人軟口氣,「家母在三年前去世,我至今不敢一人站在空曠地方,我悲苦地思念亡母,並且覺得天下至大慘事,足知道餘生都要做一個孤兒。」 他說得那樣真摯動人,薔色用手帕掩著臉哭得更厲害,不消一會兒,自覺整張臉腫了起來。 太陽落得早,寒氣襲人。 「公園快關門,我送你回宿舍,如何?」 薔色點點頭。 「哪個學院?」 「我是高中生。」 「啊,那更應快快回去。」 「耳朵——」 「什麼事?」 「謝謝你。」 「四海之內,皆兄弟也。」 他是一個性格詼諧,富同情心,能言善辯的男生。 薔色想再見他,可是又假設耳朵不會對中學生有興趣,故只得作罷。 每天下午七時,她均接到利佳上的電話。 「綺羅治療過程良好。」 「頭髮如何?」 「那是我至不關心的一件事。」 「誰說你呢,她感覺怎樣?」 「無奈。」 「說我愛她。」 「她知道。」 薔色自圖書館借來許多有關資料閱讀。 她一連幾次都沒有交功課。 老師並沒有責怪她,只是說:「至影響學生心情的是父母的健康,以及戀愛。」 薔色答:「我是前者。」淚盈於睫。 一日,實在過意不去,坐在書桌前寫功課,有人敲她房門:「有客來訪。」 她只得走到會客室去。 一個個子小小,其貌不揚的男生滿面笑容地站起來。 他說:「花不語,你今日好看得多了。」 「耳朵!」 「可不就是我。」他笑嘻嘻。 薔色靦腆,「什麼風把你吹來。」 「倒處找你呢,原來貴校華人學生極多,女生共有三十七名。」 薔色頗為感動。 「你母親怎樣?」 「還好。」 「我看是吉人天相。」 這小子就是會討人歡喜。 他語氣忽然轉得溫柔,「花不語,即是吝喬色相,你說是不是。」 薔色很詫異,咦,可以這樣說。 「讓我們出去吃頓飽飯?」 §第四章 席間,薔色把她的事告訴他。 耳朵靜靜聽著,啊,花終於說話了。 薔色沮喪,「所有倒黴之事,已全部發生在我身上。」 耳朵給她續上去:「所以以後不會再有不幸之事。」 「真的?」 「已經滿額。」 「超額!」 「對,將來,會一天好似一天。」 「耳朵,你真是好人。」 他笑,希望這漂亮的女孩子別只是認定他是好人。 「你真姓名是什麼?」 「耳朵。」 薔色被他逗笑。 她也可以去查他。 不過,既然他愛自稱耳朵,她又何必去拆穿他。 結賬之際,她搶先付鈔。 他抗議:「喂,怎麼可以?」 薔色大膽地說:「你是個苦學生吧。」 「你怎麼看出來?」他驚訝。 薔色但笑不語。 他的皮鞋。 收拾得很乾淨,可是鞋底前後都打過掌,由此可知,環境馬馬虎虎,這一頓飯足夠他買雙新鞋,怎可叫他付鈔。 會不會傷他自尊心?不會啦,這年頭,誰不樂得省一點。 可是,薔色的估計錯誤,那耳朵漲紅了臉,壓低聲音對她說:「對於我的消費,我自有分寸,下次,下次你要再嫌我窮,我與你絕交。」 薔色愕住,「不,我需要你的耳朵。」 「剛才吃了多少?」 「連小費三十鎊。」 他把錢還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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