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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她嘴角帶著一絲苦澀的笑。

  接著,她聽到有人歡呼:「醒來了,醒來了。」

  月生莫名其妙,誰會為她蘇醒那樣高興,誰會關心?

  「寄期,寄期,認得我嗎?」

  誰叫寄期?這裡邊有個極大誤會。

  月生茫然撐起身子,發覺自己躺在一張極大的床上,床邊有醫生、看護,還有一位慈祥的老太太。

  月生想說:「你們認錯人了」,但是喉嚨沙啞,發不出聲音。

  老太太淌下淚:「寄期,只要平安返家就好,發生過的事,只當一場夢。」

  看護過來溫言說:「王小姐,我幫你沐浴梳洗。」

  「我——」

  這個時候,月生發覺老太太雙目不能視物,她摸索著握住月生的手。

  月生忍不住趨向前去,雙手合住她瘦小顫抖的手。

  她們急急幫月生裝扮。

  看護說:「你祖母到現在才放下一顆心。」

  「祖母?」月生茫然。

  「是呀!世上只餘你倆相依為命了。」

  「誤會!」

  「不要再提你離家出走的事,好好陪著祖母,這是一個老人卑微的心願。」

  僕人帶她到寢室。

  月生從未見過那麼大的私人活動空間,占整座洋房二樓的一角,先是一間寬敞的起座間,雙門推進,才是臥室與浴室。

  米白色系佈置,落地窗可看到海洋,露臺大得可以開舞會。

  他們以為她是王寄期,兩個人長得一定有點像。

  書桌上放著各種印章、賬目表,以及支票簿,顯然那都屬於王寄期。

  月生大大訝異,真的王小姐到什麼地方去了。

  現在只要在支票簿上蓋章,她便可以動用七位以上數字,秘密會所的會長說得對,

  這一個月,她可以似公主般生活。

  梳妝抬上放著日常佩戴的小件首飾,月生逐件戴上,衣櫥裡所有衣服都合她身段,真奇妙,一切像個夢境般。

  修飾過後,月生雖然略見憔悴,但已不覺潦倒。上門探訪她的朋友絡繹不絕,都送來鮮花水果,擺滿會客室,香氣撲鼻,似間花店。

  月生不願見客,她太瞭解人情冷暖,感喟不已:只要地位尊貴,親友要多少就有多少。

  她吩咐秘書:「把花果捐到兒童醫院去,同那些人說,日後不必花費,幫助慈善機構更好。」

  舞會帖子一疊疊都擱在桌子上,月生又說:「統統推掉,我想騰多些時間出來陪祖母。」

  秘書大奇。以往,王小姐著名奢靡,二十歲生日那天著人送來兩千枝玫瑰花佈置客 廳,只用了半天。

  王小姐一直為了舞會的衣著挖空心思,目標是豔塵全場。

  變了,整個人變了。

  說真的,秘書發覺王小姐五官都有點變化,她的眼睛大了,鼻端尖了,可是,城內所有名媛,容貌每隔三、五年都會變,全體變得更美、更年輕,實在不方便追究。

  月生大部分時間都陪著祖母,她倆一起在暖水泳池做體操,結伴在花園散步,三頓飯都一起吃。

  老太太問:「寄期,你不怕悶?」

  「怎麼會,我都不知多享受。」

  十天后,王寄期的私人電話鈴響起來。

  月生去接聽。

  對方一開口便說:「我是會長。」

  月生一怔:「有什麼事?」

  「提醒你,十天已經過去。」

  「我知道。」

  「你好似還沒有充分利用你優秀的物質條件。」

  「我一向嚮往有個家,有關心我的家人,現在我都得到了,我很滿足。」

  會長咳嗽一聲:「日後不要後悔。」

  「你放心,交易是交易。」

  不過,也總得為自己設想。

  月生利用王寄期的財產付清了她所有私人債項。

  沒有人會發覺,對王小姐來說小意思而已,不過是三、兩套華麗晚裝的數目。

  祖母進她房來:「寄期,可以替我槌槌背嗎?」

  月生立刻過去扶她:「祖母坐這裡。」

  「下個月我的眼睛做手術,唉,若不是你不住慫恿,我也不高興進手術室。」

  「雙眼看不見,多不方便。」

  「一切聽你的,寄期。」

  月生擁抱這寂寞的老人。

  「寄期,有什麼想要的,告訴祖母。」

  「希望可以多陪伴你一段日子。」

  「祖母可否代一個人說幾句話?」

  月生一愣:「誰?」

  「周俊德醫生,他是個好青年。」

  月生笑了:「周醫生進進出出,正眼都不看我,他了心當我是個被寵壞的千金小姐。」

  「你可以事實證明他看錯了你。」

  月生感慨:「他目光準確,我的確不堪一擊,無毅力決心。」

  「寄期,你可以改變自己呀!」

  月生訕笑:「我並無妄想,祖母,我們改個話題。」

  下午,她自花圃剪了一大束玫瑰插到水晶瓶裡,吩咐管家:「拿到老太太房去。」

  周醫生在她身後說:「發生什麼事?這次回來,像換了一個人似,敬愛祖母,善待下人,這統共不是王寄期。」

  月生轉過頭去。

  周俊德醫生品學兼優,相貌端正,是十分難得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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