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去年今日此門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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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筋疲力盡側頭盹著,一覺睡到抵埗。 保母心想,如果自在是她的女兒,她會怎麼樣,答案是幸虧沒有子女,不必勞心勞力。 這一代不一樣了,社會與教育都鼓勵他們放膽思考,結果,什麼能力也無,單講自由自主,家境普通的子女也一般嬌縱。 ──永康莊迷惘在醫院病房醒轉,頭痛欲裂,什麼都不記得,要求自己簽字離去。 回到公寓,門房迎出,「永先生,你無恙真好,你家人找你,請回電。」 永康莊找不到自己電話,只得借用。 聽到他父親聲音,「康莊!」嗚咽說不出話。 糟糕,從未聽過父親示弱,一定發生嚴重事故,切莫止付零用才好。 「我已派洪師傅接你回家。」 「我沒事──」 「回來再說。」 說時遲那時快,洪師傅已經趕到,咚咚聲敲門,永家小姐少爺叫他疲於奔命,幸好身邊還有永氏女助手。 兩人七嘴八舌問話。 永康莊相當合作,一一回答:「我只記得往酒吧喝上一杯」,「哪一間」,「叫Quoi,法語what的意思」,「之後呢」,「醉了回公寓」,「一個人還是有伴」,「好像有女伴」,「什麼人」,「不記得」,「她逗留多久」,「不記得」,「公寓裡可不見什麼」,「只是一具電話」。 女助手如實報告,「永先生請問可要報警?」 永康莊抗議:「喝醉酒也要報警?」 助手答:「康莊你分明被喂迷暈藥。」 「下次小心也就是了,你別以為倫敦警方很空閒。」 永氏在那邊答:「快回家再說。」 「明白。」 洪師傅不客氣,「康莊,鎖上門,快走。」 年輕人被押走。 車子駛經酒吧區忽然堵車。 洪師傅向交通電臺打聽,「什麼事?」 「有人醉酒鬧事,在一間叫Quoi的酒館門口開槍,一死一傷,警方封鎖現場搜證。」 女助手與洪師傅面面相覷,連永康莊都噤聲,竟如此兇險! 洪師傅籲出一口氣。 一路永康莊只以為要回家聽教訓,沒想到永氏親自到飛機場接他,叫車子直接往醫院。 康莊問:「誰在醫院?」 「你母親。」 康莊吃驚,怪不得押他回家。 到達病房,只見臉青唇白的柔美正呆坐一邊。 康莊過去握住妹手,「母親什麼病?」 柔美說不出話。 走進病房,只見前永太身上搭滿管子,氣若遊絲,昏睡床上。 康莊走近,啊,母親面孔竟如此陌生,她被打歪的鼻子與尖削下巴都似單獨凸出站立,臉頰下塌,眼角額頭全是針縫,洗卻化妝,她老了十年不止。 助手說:「她驚惶不安,一直叫著康莊,醫生替她注射才睡著。」 「我不過喝醉酒。」 永先生答:「不止如此簡單,有人令她相信,你被綁架,她被誘至荒郊替你交贖款,反而被擄捆綁,並且截去腳趾,險些送命。」 「什麼!」 「幸虧接載她的司機起疑,知會警方,找到她昏迷之處,送往急救。」 這時,柔美質問:「父親,你在何處,為何苦苦聯絡你不到?」 「我不是在這裡?她應當第一時間報警。」 「但她以為康莊在歹徒手裡。」 看護板著臉斥責:「各位,現在不是爭吵時刻。」 永家各人靜下。 永氏走出病房,看到他熟悉的警方總督察丘山。 丘山精神奕奕,上前招呼:「永先生你好。」 永氏沒好氣,「又是問話?對不起,我心情欠佳,而且,這件事,與我完全無關,我不在本市,我一無所知,我拒絕答問,受傷的女士已與我離異,毫無相干。」 丘督察微笑,「待永先生方便之際──」 「我很忙,失陪。」 他走了。 一邊的路督察惱怒,「她是他兩個孩子的母親,為何說毫無干係!」 「永自在可在本市?」 「你還是很牽記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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