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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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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紅卻曲解了尹白,枉入迷宮亂鑽,尹白完全不是這樣想,她認為既是已出之物,無法討還,不如咬緊牙關,大方一點。 尹白放下枕頭,翻閱報紙,「唷,問我們討十萬萬萬兩軍費呢。」 描紅試探地說:「這般無禮,能不肉痛。」 尹白抬頭笑道:「命該如此,爭來何用。」 描紅便不敢搭腔。 尹白卻說:「你那護照入英國境頗有點問題,要去請教律師方可。」 「韓明生說有辦法。」描紅細聲答。 「你不比台青,姨媽姑爹一大堆,你要自己處處留神,步步為營。」 「知道。」 她笑:「不過我相信韓某會安排得妥妥當當。」 尹白拉開抽屜,寫了張廿元支票,寄到卡片上的姓名地址去。 描紅問:「台青就這樣一走了之?」她與她剛有新的瞭解,頗感依戀。 「不會的,總還得有些繁文縟節,請客辭行之類。」 不出尹白所料,第二天臺青的電話就來了,語氣輕快,邀請「三叔一家以及描紅晚宴」。 沈先生聽畢,沉吟一下,「既是孩子來請,孩子們去。」 尹白笑,「太小器了。」 「醫生囑我休養,大熱天也不便外出尋歡作樂。」 尹白只得依言覆了台青。 誰知台青率領母親舅舅上門問候,抬上一羅筐禮物,仍然沒聲價道謝。 尹白胡塗了,這究竟算是真心真意,還是虛情假意?若是爾虞我詐,為何要勞民傷財做這一出場戲,若是真情,又不該堆滿假笑假語。 尹白忽然明白了,原來大人由大人做戲,小孩由小孩做戲,人生本是一場場的戲。 演到後來,演技太過逼真,感情一時不能抽離,尹白看住二伯母落下淚來。 然後由尹白及描紅做代表出去吃飯。 在車裡,台青的舅舅忽然取出兩隻錦囊,分別遞給尹白描紅,「這是妹妹給你們的小小禮物。」 描紅意欲推辭,被尹白一個眼色阻止,兩人齊齊道謝,納入袋中。 台青輕輕說:「我在香港,渡過一生最難忘的暑假。」 她伸過手,分別握住尹白與描紅,尹白讓她握著,過一刻掙脫了,描紅卻沒有。 吃完飯到了鄭重道別的時刻,台青一直說:「姐姐,我們要不住通信,千萬不可疏懶。」 尹白點頭答允。 「還有,聯絡到其他姐妹,千萬通知我。」 經過十多分鐘的呢喃,尹白與描紅終於下了車,兩人不住搖手,看著台青輕裘快馬,刹那間去得無影無蹤。 尹白低著頭,問描紅:「去喝杯咖啡?」 正中描紅下懷。 尹白苦笑,「剛有瞭解,就要分手。」 描紅啜一口冰凍咖啡,深覺人生無常,低頭不語。 尹白掏出禮包,打開一看,見是名貴金表一隻,連忙戴上,只覺伏手舒適,這只表,尹白與台青逛街時曾經指出來說過喜歡,沒想到台青緊記在心。 描紅也拆開來看她那一分,內容卻不一樣,是一疊簇新的美金現鈔。台青太會得送禮,什麼人需要什麼,觀察入微。 尹白轉動著腕表,忽然解嘲地想,這票生意做得過,包食宿兼介紹男友,相信眾姐妹不會吝嗇,這等大禮,她受之無愧。 描紅忽然說:「我不能收這個禮。」 尹白啼笑皆非,在這個關節上她偏偏賣弄骨氣。 「我對台青不好,你是知道的,我自己會想辦法。」 尹白勸說:「姐妹們何必斤斤計較。」 描紅急道:「我去退還給她。」 尹白便輕輕笑一聲,「過一些時候你同我計較,還真不知要什麼退還給我呢,我不一定用得著。」 描紅嚇得不敢吭聲。 尹白說:「大方地收下吧。」 描紅把鈔票捏在手中,漸覺難堪,「姐姐,」她自卑地說:「你們都施捨我。」 尹白回說:「既會惡人先告狀,就不要多心,誰會把生活中這等貴重的人與物來亂施於人。」 描紅見尹白越說越白,無以為對。 「大家都是真心對你好,快別這樣,這件事裡如果沒有人高興,就不值得了。」 描紅一直又多住了兩個星期。 她與韓明生在香港註冊結婚。 沈氏夫婦放下一顆心,這名侄女雖已成年,但道義上他們必須向沈老大有所交待,結婚是世上少數名正言順的事情之一,值得報訊兼慶祝。 沈國武在家擺酒水請侄女婿。 他一向、從來、堅持不喜歡混血兒,亦不企圖掩飾,韓明生這次改變方向,使他老先生得其所哉,所以他不但對小韓客客氣氣,且能運用他的喜劇細胞。 韓明生一坐下來他就說:「我們一早便是自己人了。」 幸虧尹白嗤一聲笑出來,不然韓氏臉皮不知擱到哪裡去。 「描紅父母未克出席婚禮,由我全權代表,描紅你聽著,韓明生若有不周之處,你即時同我說,我立刻剝他這層皮。」說到最後,聲音嚴厲,眼若銅鈴。 沈太太深覺丈夫過份,沒想到尹白會跟著沉下臉:「接著切成一塊一塊,扔下大海喂鯊魚。」 沈太太見殘忍過度,「好了好了,先拍張照寄給父母。」 由尹白接過相機,各種角度都拍了幾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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