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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振川說:「夠了,你太誇張了,一兩張文件機密外泄,就聯想到這許多超現實假設,沒有這種事。」

  柏如玨凝視他,「林振川,你知道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對她忠心耿耿,不想披露真相,是不是?」

  「柏先生,我想我們真的得不歡而散了。」

  柏如玨鐵青著臉站起來。

  振川叫住他:「柏先生,請別忘記,她是你的妹子。」

  柏如玨也回轉身來,「我不認為如此,那只是柏如瑛的軀殼,他們已經成功地侵略霸佔了她的身體。」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振川至為震驚,他們,不約而同,柏如玨也覺得有「他們」在背後搞鬼。

  柏如玨的話有兩個意思,一是比較逼真的譬喻,他覺得妹妹的性情大異,故此她已不是舊時的她。第二個說法則比較可怕,那是指汽車失事之後,柏如瑛的靈魂已死,現在的她,只剩下身體。

  振川呆呆地坐在會所中。

  不會,他同自己說:「不會,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魔鬼,她的七情六欲,都與常人無異,哪裡有這麼沮喪無奈的魔鬼。」

  柏如玨太過份了,在野心的驅使之下,他失去控制,不該說的話全說出來,不該做的事怕也會做出來。

  振川又再喝了一杯啤酒才回家。

  一出會所,便知道仍然有人跟蹤,天色已晚,他身後黑影幢幢。

  誰派來的人?

  這樣的怪事叫振川心猿意馬,莫非是柏太太叫人盯梢,看看他是否是個及格的乘龍快婿?

  他在轉角處加快腳步,身後的人笨拙地追上來,振川看清楚,原來是兩個妙齡女郎。

  他笑了,太多心,風聲鶴唳,陣陣疑雲,於是叫部街車,回家。

  浸入一大缸熱水裡,振川簡直不想起來,難怪東洋人泡在那種高身的木盆裡樂不思蜀,又有美女逐些逐些加添熱水,將來,年紀大退休,一定要弄個那樣的設備。

  電話鈴響,振川接過。

  他暗自得意,許多自命懂得享受的人都沒想到在浴室安裝電話。

  「振川,你要救我。」

  是柏如瑛。

  「如瑛,什麼事?」振川抖擻精神。

  「你會不會幫我?」

  「盡我一切力量,赴湯蹈火,在所不計。」振川說真的。

  如瑛在那頭松出一口氣。

  「振川,容醫生要我做腦電波掃描圖。」

  振川不明白,「這是很簡單的一項測驗而已。」

  「不行,我不願意做。」

  「那麼拒絕他。」

  「他纏住我不放,並且已經說服我母親,叫我明天到診所赴約。」

  「如瑛,你的聲音聽上去非常緊張。」

  「振川,那是因為我的確非常的緊張。」

  「如瑛,我不明白——」

  「你毋須明白,你只需同情。」

  「你說得對,如瑛,我能為你做什麼?」

  「代我到容醫生處赴約,明天下午四時半,」她講出地址,「試圖說服他。」

  「一言為定。」

  「我知道你會救我,振川,我知道。」

  振川覺得如瑛說得太嚴重,但一直以來,她的情緒容易波動。

  「你在家?」

  「不,在公司,我們開會。」

  振川搖搖頭,他太瞭解王約瑟的作風,他笑問:「是有益的建設性的會議?」

  如瑛也笑,「明天下班,我到府上來聽消息。」

  「多點休息,如瑛。」

  「再見。」

  睡眠不足是人類最最大敵,精神恍惚,不知會引來多少魑魅魍魎。

  第二天下午,振川做代罪羔羊,抵達容醫生診所。

  醫生像是完全知道發生了什麼。

  「如瑛呢?」他問。

  「她不來了。」振川賠笑。

  「哼,這樣逃避現實,有什麼益處?」

  「願聞其詳。」

  「請坐。」

  「容醫生認識如瑛很長的日子了吧?」

  「假使不是為著她母親,我可沒那樣的耐心來哀求她接受診治。」容醫生面色鐵青。

  振川賠笑,「如瑛身體很健康。」

  醫生不語,自抽屜中取出一隻文件夾子,打開,給振川看一張圖表。

  「請問你可知這是什麼?」他問振川。

  振川具相當的普通常識,答曰:「這是常人腦電圖,波幅不大,圖案平穩。」

  「這呢?」醫生又遞上另一張。

  振川一看,便動容說:「這人患癲癇症,腦電波具間歇性不正常活動,俗稱發羊吊。」

  容醫生拍一下桌子,「太好了,振川,根本不勞我解釋,你又可知癲癇只是一種症狀,很多疾病都可以引致它出現。」

  振川覺得大大不妥,霍地站起來,大聲發問:「什麼會引起癲癇?」

  「腦腫瘤,腦膜炎,酒精中毒,鉛毒……」

  振川怪叫一聲,「這是誰的腦電圖?」

  容醫生冷笑一聲,「柏如瑛。」

  振川耳畔轟地響起來。

  「她迫切需要做電腦掃描及愛克斯光檢查,遲者自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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