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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碩人,你在想什麼,面色都變了。」

  「沒什麼。」

  「這樣吧,我一個人去與譚世民談判,可好?」

  「你省省吧。」我頹然說:「你做你的移民去吧。」

  「狗咬呂洞賓。」

  呂洞賓是神仙,那裡咬得著。後世人編這話來解嘲罷了。

  而南星,他做『人』也似做神仙,他幹嗎要來地球?

  我奇怪他有沒有想起我。

  或許有,但是他的長輩不肯讓他再有越軌的行動。

  我捧著頭,煩惱得整個胸腔像是炸開來一樣。

  跟著一段日子,至恒要辦許多瑣事,他沒有時間再來陪我。

  我在家中,成日成夜穿著一套運動服,茶飯不思,蜷縮在沙發之中。

  太陽升起來,沒有帶來新的希望,太陽落山,也沒有失望。

  我昏昏沉沉的過日子,原以為這個症候很快會得痊癒,事實證明越來越嚴重。

  除了小三小四之外,也沒有外人來看我。

  當譚世民出現的時候,我很覺稀罕,但也沒有歡喜之心。他蹲在我身邊,「你大大的憔悴了。」

  「別來惹我。」我側轉面孔。

  「我見過周至恒。」

  我把面孔埋在枕頭裡。

  「那個人到底是誰?碩人,你說出來,我幫你出氣,我不相信他有三頭六臂。」

  不不,他無色無形無臭,只是一束電波。

  「碩人,我去把他揪出來,我與周至恒都看不得你這樣受人欺負。那一國的阿物兒,愛八哥,這事由我做主。」

  「謝謝你,世民。」

  「開始我以為那人是周至恒,周至恒又以為那個人是我,結果倆個人對了口供,才知道既不是他,又不是我。碩人,那人分明尋你開心,你不必把他放在心中。」

  我身不由幾的點著頭。

  「告訴我,他是誰?他媽的,我們同你報仇。」

  我猛搖頭,不作聲。

  「你也是見過世面的人,怎麼咱們倆個追你,你就抵擋得那麼滑溜,一個不三不四的男人追你,反而昏頭昏腦起來,你太沒出息了。」世民責備我。

  我有氣沒力,「他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看,到今日還護著他。」

  「世民,你們太難得了,不但不幸災樂禍,還伸出友誼之手,我很感動。」

  「真的,連我都同志恒說:怎麼搞的,我們怎麼一點骨氣都沒有。」他孩子氣的說。

  我破涕為笑。

  「有我們這麼好的朋友,把你當妹妹一樣,還不高興?」

  我衷心感激,「我很知道你們是不可多得的。」

  「出來散散心。」

  「我無處可去。」

  「到我公司來。」

  「不行,我又不是沒有工作能力,何必沾你這種光。」

  「真倔強。」他說:「告訴你,有便宜不要使頭。」

  「這些話不要同我說。」

  「碩人。」他把面孔埋在我手心中,「你真的不愛我?」

  「當然我愛你。」我激動地說:「但我視你如兄弟姐妹。」

  「碩人碩人。」他深深歎氣,「你現在曉得我待你之情了吧。」

  「患難見真情,」我說,「我明白。」

  「有什麼事,一句話。」

  我點點頭。

  我再萎靡也得送他下樓。

  他的車子停在樓下,右角車燈稀爛。

  「世民,開車要當心,」我皺眉。

  「如果你嫁我,我就不要這部車。」他又嬉皮笑臉。

  「你看你。」我搖搖頭。

  他坐進去,車子飛馳而去。

  小時候我也喜歡這類車,座位卡死身子,動彈不得,車還像子彈,可以洞破空間。

  現在?我抬頭看向天空,是黃昏了,呈淺灰紫色,一輪上弦月淡淡的掛天空,並不真實,像文藝電影的一部場景。

  我坐在停車場裡不動。

  司閽的亭子裡掛著一架小小的手提無線電,正在播放一首慢歌,溫柔的女聲唱:「無言獨上西樓,月如歌,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我抬頭看,我的公寓到真是向西,冬冷夏暖,每個月空氣調節費千餘元。

  我低著頭又坐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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