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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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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佳歎口氣,「是,只需四個字:放下,自在,可是,誰也捨不得,都是紅塵裡的癡人,只有子山你是名士。」 好話人人愛聽,朱子山覺得羅佳真是他的知己。 「不過,子山,福怡可是我們的人呵。」 子山黯然,「林智科情況如何?」 「醫生說他有進展,期望他會康復。」 「那我可以退下了。」 羅佳不同他說那個,「福怡好像很久沒有這樣高興過,我還得感謝你。」 子山忍不住說:「羅佳,不必瞞你,福怡的母親劉志雲原本是統元先生意中人,可是陰差陽錯,她卻與廣東籍同學伍某結婚,統元先生雖然失意,仍把他們視為好友。」 「後來發生什麼事?」 「後來打仗了,政權改變,伍先生因事下獄,老太太與志雲南下,投靠林統元,統元先生一直把她們視為親人,對福怡尤其無微不至,供書教學,一肩承擔,福怡與智科智學一起長大,她一向是林家的人,自母親病逝,福怡與外婆相依為命。」 「嘩,三代恩怨,故事動人。」 「我們覺得智學比智科更喜歡福怡一點,但是福怡的外婆比較屬意智科。」 「智學不是有赫珍珠嗎?」 羅佳微笑,「智學甚多女朋友。」 「那麼,周老這角色,幾時進場?」 「他一直是林統元的得力助手。」 「你們二人呢?」 「明人眼前不打暗話,我們兄弟是周老的侄孫,自幼跟著他學習。」 子山越問越多:「這麼說來,羅氏兄弟與林氏兄弟一起成長?」 羅佳忽然欷歔,「是呀,他們是主,我們是僕。」 子山連忙說:「不可妄自菲薄,每個人都有工作,總理亦為國民服務。」 「子山,你若真是林智科,我們就好辦事,林氏昆仲一點也不似父親,我與羅祖幾次三番有離心,可是周老不允。」 子山有感:「林統元一定是個人才。」 「他一點架子也無,同我們說:『你們幾個年齡相仿,大家像同學,一般叫名字就好』,背後,我們叫智科林一,智學林二,他叫我們羅一羅二。」 「福怡呢?」 「福怡是福怡。」 看情形他們也曾有過天真快樂時光。 凡事問到此地為止,人家已經十分慷慨,子山他那麼多嘴,人家都沒有見怪。 他們兩家緊緊相織,朱子山是唯一的外人。 羅佳這時說:「子山,明早來接你。」 「又有什麼事?」 「與小股東簽署合約,你與福怡都需在場,我們要宣佈婚期。」 「這怎麼可以?」 羅佳滿臉笑容,「外界傳說甚多,懷疑林一林二遲婚是因為健康問題,如果你與福怡明日雙雙出現,可慰民心,一般人都覺得已婚人士可靠負責。」 子山按住羅佳的手,「我的參與到此為止。」 「子山,請幫我們渡過難關,直至智科蘇醒。」 子山不出聲,講得難聽點,倘若林智科永世不醒,難道朱子山就得繼續頂替他身份,與伍福怡結婚生子?荒謬。 這班人如許聰明,一定有他們的辦法。 子山說:「羅佳,我已決定離開牌桌。」 羅佳遲疑一會,「朱兄,呢定要為我們保守秘密。」 「我收了酬勞,一定盡義務。」 「子山你真是奇人。」 「哪有你們說得那麼好,我只是一個落魄藝人。」 「子山,統元若有意投資電影事業,找你擔任編導演如何?」 子山的心一動。 羅佳太善解人意了,每個讀演藝系的學生多多少少,以天才自居,時常嗟歎沒有機會,無人投資,曲高和寡,以致懷才不遇,倘若有人願意資助……子山喉嚨咯一聲響,那真是美夢成真,他有現成的劇本,以及後備班底,他們全是投契他的好同學,一呼即至。 當下他不出聲。 「子山,大膽嘗試,成敗不論,你立刻著手做計劃書,交給我看。」 「我手上有現成計劃書,只需整理一下。」 「子山,你的作品一定是個最佳題材,快讓我等大開眼界。」 子山等這句話已有多年,奈何他到處碰壁,看盡冷面孔,今日忽遇知己,不由得鼻子發酸。 他定定神,「我回去就做給你。」 「子山,拜託你今晚開夜車,一定要有信心,明日我一早來取。」 羅佳絕口不再提明日簽約的事,子山不是傻瓜,每件事都要付出代價,同學們常說:「我願以一條右臂來換這個角色」。或是「把媽媽賣給你也值得」等殘酷語,就是因為機會難得。 這次,他想問羅佳:要肉體還是靈魂? 那天晚上,他徹夜在床底搬出幾隻鞋盒,把收在裡邊劇本與計劃書取出整理,那晚風大,船屋微微蕩漾,他鼻端似聞到一股香氛,奇怪,福怡並不用香氛,什麼地方來的香味? 臨天亮之前,子山盹了一會。 這兩日遭遇似木偶的奇遇記:木偶碰到一隻狐狸與一隻貓,被拐賣到奴隸營,變為驢子,回不得家鄉。 夢中船艙打開,有人叫他:「子山。」 他睜開眼睛,那是羅祖。 他們兄弟同樣長著圓面孔以及濃眉大眼,雪白整齊的牙齒尤其討人喜歡。 子山看時間,才淩晨六時,他詫異,「這麼早?」 「聽說有佳作可讀,先睹為快。」 子山不由得感動,他越是推辭他們,他們越是客氣,這樣禮賢下去,更叫子山汗顏。 他把鞋盒交給羅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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