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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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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工作原是辛苦的,你以前不懂得而已。」 她把車子駛進我那條街,「到了。」她說。 「不上來坐坐嗎?」我問。 「你需要休息。」阿琅說。 「這口氣跟婀娜一模一樣。」 我提了行李進屋子,婀娜的電話接著來了。 我喜出望外,不敢怠慢,「婀娜,是你嗎?我還以為你一輩子也不理我了,嚇死我。」 「你到家了?」她淡淡說。 「婀娜,算了吧,你想想,要是你不在乎我,你也不會打這個電話。」 「我是來跟你約時間,純粹公事,明天早上,替慕容琅拍一輯造型照。」 「就這麼簡單?」 「喬穆,你別再臭美了。」 我不服,「你不是掛著我,為什麼不找尊尼古辛?為什麼不找梁家泰?嚇,你甚至可以找史嘉孚路呢!」 她沒好氣,「人家沒欠我錢,你支《婀娜》雜誌的薪水,已支到一九八三年了。」 我立刻像洩氣的氣球,一言不發了。 「穆兄,你那脾氣,多早晚才改?」她冷笑,「你以為你賈老二賈二爺?」「砰」一聲摔了電話。 我皺眉頭,好,我暗暗告訴自己,追幾個出色的妞來出口氣。 那夜我很寂寞,拿了啤酒坐電視機前,扭亮了熒光幕,沒想到播放的倒是個熱鬧的節目?香江小姐選舉。 女郎們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臺上走來走去,我心不在焉地觀賞著,當鏡頭落到評判席上的時候,我呆住了,我甚至張大嘴巴站起來。 慕容太太!她是評判的一分子。 嘩,我又坐下來,好一個美女,濃妝,頭髮仍梳在腦後,黑色喬其紗旗袍,耳垂與脖子上戴著精光燦爛數百卡拉的鑽石。 她嘴角微微向下垂,算是微笑,仍然冷冰冰神態,但我心中卻有一絲喜悅:啊,畢竟是凡人,連這種場合也去了。 我聚精會神盯著熒幕,真為她的外型傾倒。 待節目完畢,我找到婀娜。 她猶自在那裡使小性子,「找我幹什麼?」 「我知道你很忙,這且按下不談,有沒有看香江小姐選舉。」 「有。」 「評判席中那個慕容夫人,便是阿琅的繼母。」 「她?」婀娜失聲,「我怎麼沒想到?慕容甯馨兒,那自然是她,還有多少人姓慕容?」 「她叫什麼名字,你說她叫什麼?」 「她姓寧。」 「叫馨兒?」我幾乎喝起彩來。 「正是。」婀娜像是已經忘記要跟我作對,「是她,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我問她。 「我其實什麼也明白,」婀娜道,「但只有她才配做阿琅的繼母,若果姿色略差,整件那根本不是那回事。」 我說:「所以難得之處就在這裡。」 「難怪你會驚豔,老喬,能叫你看得目定口呆,念念不忘的女人還真不多。」 我問,「她是怎麼會嫁給一個老頭的?」 婀娜不平,「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你不能把上了五十歲的男人以一聲『老頭』就否定了他們的存在價值,慕容琅的父親是一個具才幹具魄力的男人,他的優點斷不止有錢那麼簡單。」 「這我相信。」 「他不能扔下所有的錢才娶甯馨兒,有錢又不是他的錯,一般人一聽見誰有錢,誰就像是犯了彌天大罪似的。」 「多謝教訓,多謝指點。」我笑道。 「咦,我怎麼又跟你聊上了?」她大吃一驚,非常替自己不值。 「婀娜,你還上哪兒去找這麼個老朋友?」 她歎口氣。 「我替慕容琅拍完照,要不要我再替慕容夫人拍一輯?」 「你做夢了,」她冷笑,「人家從不接受訪問,《紐約時報》在內。」 「現在已給我找到了竅門。」我很有把握。 「瞎說。」 「她連香江小姐的評判員都去做,為什麼不讓我拍照?」 「你又不去調查調查,就口出大言,慕容氏是香江電視臺的股東之一,是他們家賺錢的生意,她怎麼能不擔這一層關係?」 「可是她人頂可親。」我搶著說。 「沒到利害關頭,她幹嗎要得罪你?人家是見過世面的人,誰一天到晚嚕哩八嗦像個賭氣的孩子?」 我不服:「你倒像是她的發言人。」 「老實說,喬穆,我留意這位女士,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她是城裡最有神秘色彩的一個女人。」 我仍然覺得慕容太太很客氣,我暗暗歎口氣,也許我錯了。 我說:「我做了愛爾蘭咖啡,你過來喝可好?要不我來接你。」 「不來了,明天見吧。」她掛斷電話。 至此我們算得是重修舊好。 我少不得婀娜,離開家庭之後,就數她對我最好,當然,我尚有其他的朋友,譬如說梁教授與他的夫人,實在要有重頭事商量,我會找他們。 我伸個懶腰,許久沒見他們了,明天下午上半山去做一次探訪也好。 誰不怕寂寞呢,我最耐不住在家獨個兒耽著,一個週末下來,思想到生老病死的問題,立即萬念俱灰,再也提不起勁來做人。 所以盡往外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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