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某家的女兒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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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忘記。 回到室內,程鄉做一大杯薑糖茶給她定驚,夏雨往茶裡加拔蘭地,喝幾口,好過些。 「還讓那件事縈繞你?」 夏雨顧左右言他:「今日有一個應聘人──」她把田小姐的事說一遍。 「你可以告訴她,面頰神經今日已經可以修補。」 「相熟一些之後我會提醒。」 「做一鍋面大家吃。」 夏雨說:「我想搬家。」 「噫,這是你家祖屋,可是父母打算出售?」 「不,我想換個環境。」 「若是想避開一個人,不是辦法,你越躲,他越覺得夠興趣,一下子又找上門。」 夏雨苦笑。 「讓我保護你,真要避,到我家小住。」 夏雨不再出聲。 飯後他們討論手錶牌子式樣,哪一款最適合子文。 夏雨驚歎數百年歷史名表式樣設計變得如此俗豔,「子文最宜佩戴極薄白金機械芯黑錶帶的康斯丹頓,就這只好了,鑲滿珠翠龍鳳者絕不適宜。」 程鄉立即知會周子文。 子文正在錄音,「同夏小姐說,今晚程鄉是自由身,我不會煩他,哈哈哈。」 大家都笑。 「周子文好似不難相處。」 「難侍候的是他的大名,連他自己也得不住遷就那名字,十分勞累。」 夏雨說:「真沒想到背住一個名字那麼苦惱。」 「我才不會同情周子文,不成名豈非更慘。」 夏雨靜靜伏在程鄉的肚子上,他沒有拒絕,夏雨悠然睡著。 程鄉身上有肉,肚皮如小枕,不知多舒服,一覺睡醒,夏雨還用手搓他幾下才算數。 可憐程鄉整夜不寢,心情沉重,一點浪漫意念也無,一見夏雨蓬著頭惺忪醒轉,便把他一夜苦思心得說出:「夏雨,我們結婚吧。」 夏雨雙眼驀然睜大,「今天,現在?」 「就今日,雨停了,我倆去登記。」 夏雨抱住他胖胖的腰,原來水到渠成,根本毋須當事人機關算盡。 他們淋浴更衣,一聲不響,在互聯網查到最近婚姻註冊處地址,駕車親自上門。 天陰,一早沒有什麼人輪候,他倆只需等候十分鐘便辦妥手續,稍後可註冊成為正式伴侶。 兩人鬆口氣,四手緊緊握住,感覺良好。 「我要知會子文與親友。」 「我也得告訴父母及同事。」 「你自己寫一則告示吧。」 「怎麼寫呢?」 「你會。」 夏雨回到公司,坐寫字枱前躊躇:不得花巧,不要糖精,實事求是,平鋪直敘。 她這樣寫:「本人夏雨知會眾親友同事,我已與程鄉君訂婚,不日舉行婚禮──」 不妥,如此刻板。 「夏雨決定與程鄉結婚,開始人生另一階段──」 關他人何事? 剛要重寫,同事進來,放下一張報紙,「夏雨,報上幾乎天天有類此新聞。」 大字報道:「保安殺變心女友,三十歲舊愛疑痛恨女友另結新歡,在女友寓所把她斬死,警方拘人後發覺背脊插著利刃的她已死亡逾廿四小時。」 「可怕,我打算置一把鋒利折刀防身。」 夏雨沉重的問:「你有否另結新歡?」 「你,我,她,一定會有另結新歡機會,誰一輩子只得一名異性朋友。」 她忽然看到夏雨在寫的草稿,「噫,夏雨,你要與程先生結婚!」 好,這一下子,保證每個人都知道,毋須任何告示。 夏雨用電話告知父母。 「我有一件事要稟告父母。」 夏媽說:「我最怕你這種口氣,必然是闖了什麼禍。」 「母親大人,我已往婚姻註冊處登記。」 夏媽好似接收不到。 過幾秒她叫丈夫:「老頭,老頭,過來聽小雨說此什麼,她說去登記。」 夏父問:「入學登記?」 夏雨提高聲音:「結婚。」 她隨即聽到電話蔔一聲跌到地下,然後有人搶著拾起,母親聲音響起:「同誰結婚?」 「程鄉,我把照片傳過來。」 「我以為是郝風。」 「不,是程鄉。」 「夏雨,我倆馬上回來。」 「不,不,不要誇張過激──」 電話已經掛斷。 夏雨向程鄉訴苦:「原先只打算幾個親友觀禮,簽字作實,可是,他們要回來了。」 程鄉只是笑。 「笑,笑什麼?」 「子文說要包一架飛機,把新人及親友送到郵輪上暢遊萊茵河。」 「救命,我只希望有二人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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