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某家的女兒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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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身人與你同去?」 「我倆拍檔。」 「健身院呢?」 「生意不大好,結業。」 小小啊一聲。 「別忘記與我聯絡。」 洪日表姐走了不久,一日,在街上某名牌店櫥窗外,有人叫她:「小小小姐是嗎?」 小小抬頭,啊,是熟人,她仍然記得這個叫袁叔的演藝經理人,他笑容和氣,身體語言也好,站遠遠,雙手插大衣口袋。 小小笑,「袁先生你好,我是妮娜。」 「中學畢業沒有?」 「不學無術,已是大學二年生。」 「仍對客串一個角色沒有興趣?」 「我長得不夠突出。」 「但是人人削尖面孔大眼珠高聳鼻子,你圓圓兩腮圓圓眼睛特別搶眼。」 妮娜只是賠笑。 袁先生再一次給她名片。 「你表姐好嗎?」 他還記得洪日。 「她在拉斯韋加斯發展。」 「嗯,改天一起喝茶。」 妮娜朝他點頭,擺擺手,走開。 年輕的她吐吐舌頭,街上老有這種人問女孩子可願試鏡,越斯文越叫人警惕。 不久,另一個表姐醫科畢業,妮娜的心思轉移,啊,多麼神氣,往醫院實習救人性命,真是世上最高貴工作,怪不得受人景仰。 大人說:「你也可以嘗試啊妮娜,家裡必定支持你。」 但妮娜始終不過是中人之姿,商科畢業,便到愛司公共關係工作,一直做到如今。 故事說到這裡,天色已暗,一抹橘紅夕陽,襯紫色雲層,美得叫人嘆息。 她倆在自助菜桌上挑些蔬果。 馬利亞走近,「酒保調得一手好雞尾酒。」眨眨眼。 夏雨看過去。 沙灘櫃檯旁站著英俊調酒師,赤裸上身,胸肌好不漂亮,他只穿一條大花低腰短褲,臍下U形肌肉明顯可見。 馬利亞問:「那條肌肉叫什麼?真好看。」 夏雨脫口而出:「阿波羅腰帶。」 「你怎麼知道?」 「那是要在健身室練得很辛苦才掙得的成果。」 「你看他舉高手搖雞尾酒的姿勢,那腋窩多動人。」 泰微笑,「馬利亞同我一樣,看肉不看人。」 夏雨輕輕說:「你會找一個文盲做男友?」 「咄,學問我自己有。」 翩達說:「那不行,說什麼。」 「聊天找你們。」 妮娜把夏雨拉到一旁。 這時太陽完全落山,天空變成淺藍。 「我累了,要休息,」夏雨說:「你別想太多。」 「心裡已舒服得多,謝謝你的耳朵。」 換一張更舒適的床,但是並沒有叫夏雨睡得更穩。 郝風的電話追到,「真想你。」 「有嗎,那多好。」 「奇怪,從前不會牽記女性朋友,來了就來了,去了就去。」 「你不必向我招供。」 「你可有對我念念?」 「我難得放假。」 「同一班女同事在一起不外嘰嘰喳喳,平時一天見八小時還不夠嗎?明午我來接你回家,我們還有一天可以在一起。」 郝風講得有些道理,夏雨笑,「我要休息了。」 第二天清早,趁眾人尚未起身,夏雨到早餐廳取一杯熱茶,往沙灘漫步。 許久沒有這種閒逸感覺,百分百覺得靈魂與肉體和平共存。 她看到一對年輕男女在樹下擁抱憩睡,為幕天席地作出注解,也不怕受風寒,想必是昨夜醉酒,那女子長鬈潮濕頭髮像海草一般誘人。 夏雨心內羡慕,但實在無膽效法,年紀與體力都不一樣了。 站著留戀風景,一直不願離開。 夏雨聽見身後輕輕腳步聲。 她驚喜,沒想到郝風來得這麼早。 她輕輕說:「很殺風景,氣象報告說會下雨。」 身後的聲音這樣回答:「下雨也有情趣。」 不是郝風。 夏雨尷尬得不得了,連忙轉過身,看到一個陌生年輕人。 那男子並不客氣,上下打量她,「你是夏雨小姐吧?」 夏雨點頭,「哪一位?」 「問得好,小人是周子文的秘書程鄉,夏小姐你記得周子文吧?他聘請貴公司撰寫一封啟事,」他自口袋取出兩頁紙,「一天之前我方收到兩封草稿,一封平淡,另一封詼諧,叫我方為難,不知哪張為實,故子文派我來問個究竟,是哪位大師傅把他悲情告示寫得如此趣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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