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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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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芒並不喜在口舌上占人便宜,卻忍不住問:「是因為僑生有什麼地方似思慧嗎?」 仲開凝視餘芒,「不,」他不以為件,「正因為僑生一點都不像思慧。」他想從頭開始。 餘芒一怔,聽明白了,反而放下了心,笑道:「我還以為你愛的是我,不惜與世保開仗。」 仲開由衷地說,「我永遠愛你,餘芒。」 「是,」餘芒悻悻然,「我是每一個人的好兄弟。」 仲開忍不住把餘芒擁在懷中。 餘芒提醒他,「人家會誤會。」 身後傳來一把溫柔的聲音,「我瞭解就行了。」那是方僑生醫生。 誰知道,整件事的發生,也許就是為著成全方僑生與許仲開。 這樣說來,僑生得到最多。 而餘芒進賬也不壞呀,她笑起來,好的故事哪裡去找。 餘芒轉過頭去,只見方醫生斜斜靠在門框邊,看著許仲開。 不知恁地,對感情一有牢靠的感覺,人便會放鬆,身體語言懶洋洋,餘芒拍兩情相悅的場面,也喜安排男女主角遙遙相望,盡在不言中,空氣中有一股暖流,旁人若留意一下,自然覺察,如果不覺得,那是導演功力不足。 仲開沉默半晌,訕訕告辭離開醫務所。 餘芒笑說:「老老實實,什麼時候開始的盟約?」 她倆關上門,談起心來。 兩人對調位置,餘芒坐在寫字臺前對牢記事本與錄音機,方僑生則躺在長沙發上,雙臂枕著頭。 她說:「自那日在醫院開始。」 餘芒試探地問:「你不再牽掛赫爾辛基事件?」 方僑生轉過頭來,「你怕我傷害許仲開?」 心理醫生果然是心理醫生。 餘芒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感情這回事上,如果怕被傷害,那就全然沒有樂趣,假使過分計較得失,乾脆獨身終老。 過一會兒餘芒說:「許仲開十分認真。」 「我知道,」僑生笑,「而于世保十分輕姚。」 餘芒笑,「果然好眼力。」 僑生感慨地說,「其實開頭的時候,我們都是認真的吧。」 「僑生,我同你,至今還是很尊重感情,不輕率拋擲,亦不無故收回。」 「只有你能將感情昇華。」 餘芒笑,「才怪,我的熱情,好比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結果全盤奉獻給電影。」 方僑生也笑,「真的那麼過癮?」 「當然,多英俊的小生都有,天天陪著我,不知多聽話,叫他坐他不好意思站,表情不對立刻挨批挨鬥,遲到失場馬上換人,現實生活中哪有這般如意,我幹嗎要退而求其次。」 僑生頷首,「難怪此刻都流行逢場作戲。」 「痛快,完全不用顧及對方弱小的心靈。」 僑生自長沙發上起來,「你打算玩到幾時?」 「直至在攝影機旁倒下,」餘芒神采飛揚地說:「或是觀眾唾棄我,看哪一樣先來。」 僑生看著餘芒贊道:「你氣色好極了。」 「說不定就是迴光返照。」 「你還做那些似曾相識夢不做?」 「不,我最新的夢是許許多多豺狼虎豹一個勁兒的在身後追,我發覺自己衣冠不整,滿嘴牙齒與整頭頭髮紛紛落下,接著墮下深淵,手中有一分試卷,題目用德文寫成,一個字看不懂。」 僑生同情地看著餘芒。 「我是不是有煩惱?」 「生活中充滿驚喜,也許拐一個彎就陽光普照。」 「真的,」餘芒笑問,「許仲開君是你生命中的陽光?」 僑生也笑,「你當心我幫你注射鎮靜劑。」 「思慧怎麼樣?」 「大腦左半球控制右邊身體動作,思慧受損的部位在左腦,她的右手已失卻辨認物體的能力,握著皮球都不知道是什麼。」 在這之前,餘芒做夢都不曉得人體竟有一億個地方可以出錯。 「感觸良多噯?」 「真的,要吃什麼趕快吃,想穿什麼也速速穿,明天我就叫美術指導替我縫一套肉色薄紗僅在要緊地帶釘長管珠的舞衣。」 僑生白她一眼。 「文思慧需要無限耐心,她非常幸運,她有張可立。 助手推開門,進來的正是這一對年輕男女。 思慧一見餘芒便笑道:「你夢見老虎追是不是,多可怕,怪不得汗流俠背。」 餘芒啼笑皆非,此刻變成思慧感應到她的思維,她在思慧面前,再無秘密可言。 余芒與張可立在一旁坐下。 那一頭方僑生為文思慧做測驗。 余芒笑問張君:「快樂嗎?」 張可立點點頭,「不知道旁人怎麼想。」 餘芒答:「我是個幹文藝工作的人,心態自私奇突,但求自我滿足,不理他人意見,終究一個人最難過的,不過是他自己那一關。」 張可立感激地頷首。 一邊方醫生出示圖片給思慧辨認,叫她讀出字樣。 思慧看著其中一張圖困難地拼音,自——行——車,那是什麼?她轉過頭來。 餘芒溫柔地回答:「一種在大城市毫無用途的交通工具。」 餘芒暗暗在心中嘆息。 張可立調轉頭來安慰她,「別為這個擔憂,我同你也不知什麼叫做白矮星,天文物理學家可不為我們嘆息。」 余芒握緊張可立的手一會兒。 她過去吻思慧額角,思慧開心地抬起頭來。 餘芒告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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